第三章 局外人

    两人等输完液吃过午饭才回了家，江翡拎着一小袋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江泠月回到房间躺下，江翡给她掖了掖被子嘱咐道，“我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去上课，晚上就不回来吃了，你饿的话可以先点外卖，别忘了吃完饭要按时吃药。”

    江翡说完给她转了点钱，出门时想起什么转身又对她说，“还有，等我回来。”

    “好好休息。”

    江泠月的小脸埋在枕头里，软软地应了声，“我知道了，拜拜。”

    门被轻轻合上，江翡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书包马不停蹄地赶去学校。

    江泠月听见他出去的动静，拿起手机回拨了上一条未接来电。

    “喂。”

    “你生病了？去医院看过了吗？”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浑厚，玩味的语调显得并不关切。

    “嗯，刚从诊所回来。”江泠月懒懒地回答他。

    男人体谅般说，“难怪昨天走得那么早，我还以为……”

    江泠月将手机拿远了点打断他的话，不快道，“你那好吵。”

    “我在外面……”男人含糊地解释着，“晚上要不要我去你的新家看看你。”

    江泠月本想拒绝，但没做声只选择沉默。

    “怎么？不乐意见我。”

    “没有。”江泠月想到江翡出门前说的话，有些为难地开口，“晚上有事，不太方便。”

    “因为你的新哥哥？”男人特地咬重“哥哥”两字。

    “与你无关。”

    她不想再继续话题和男人瞎扯，冷声道，“我累了，挂了。”

    江泠月在对面发话前按下了挂断键，把熄屏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她望着全白的天花板发着呆，心里倒开始期盼江翡早点回家了。

    江泠月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因为药力发作渐渐熟睡过去。

    *

    另一边，江翡在下午上课前赶到了教室。

    他刚放下书包，班长就走到他身边帮忙带话，“江翡，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江翡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向来都喜欢好学生，他面上带笑，含着三分关心地问江翡，“你meimei好点了吗？”

    “谢谢老师，已经好多了。”江翡回他。

    “那就好。”班主任扶了下眼镜框，又故作为难地摸着自己秃顶的脑袋，“你meimei转学的文件都弄好了，等过两天也该让她来上学了啊。”

    他看着手里江泠月的成绩单叹气，“这个成绩本来想进一中都难的，要不是裴家……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塞进我们班来。”

    “不过就算成绩差也是要来上课的，哪怕不听装个样子也行。”

    江翡听到他的话渐渐黑了脸，心下克制着没有开口接话。

    “还有一件事。”班主任话语一顿，“裴玲同学她想回来这里继续读书，学校把她从隔壁班调到我们班来了，你们毕竟相处这么多年，要稍微照顾一下人家。”

    江翡有些意外，但只点点头，“老师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没有片刻迟疑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

    “哥！”

    江翡走到拐弯处正想下楼，迎面来的少女叫住了他。

    “哥，我好想你……”距离裴玲被裴家带走将近一个月了，平时冰美人一般的裴玲脸上因为激动而染了红。

    “好久不见。”江翡颔首。

    江翡本以为自己面对裴玲会别扭、会不适，但当她本人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并没什么变化。

    以前当作meimei，以后也当作正常的朋友就好了。

    两人并肩回的教室，裴玲一路跟江翡说了许多关于裴家的事情。

    她聊到裴家父母，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爸爸和mama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哥。”裴玲的双手在身后不安地紧握，她低头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江翡看了她一眼，认真回答，“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裴玲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江翡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她苦笑着自己莫名而发的紧张。

    裴玲因为新来班上，教室的空位不多，所以座位被排在了最后面。两人相隔很远，裴玲只好先和江翡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课。

    直到晚饭时间，食堂挤满了人。

    江翡坐到最边缘的位置放下餐盘，他拿出手机给江泠月发了条消息。

    “我可以坐这吗？”裴玲走到他面前，面露难色，“别的地方没空位了。”

    “嗯，坐吧。”江翡没抬头看她，而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他看到消息框弹出来meimei发的“吃了”的回复，他才放下心里。

    裴玲看着江翡的动作，神色有些失落。

    *

    放学铃声响起，重点班的大部分人都还留在教室自习，而江翡着急回去，便早早收拾好了东西。

    同桌的女生惊讶道，“你最近回家都好早啊。”

    江翡拿上钥匙转身出班级门，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家里有事。”

    女生看着江翡潇洒的背影，瘫在桌子上悲愤交加，“呜呜好羡慕……为什么我根本写不完作业！”

    江翡走到停车棚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正想踩上踏板裴玲就出现在他身前。

    “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裴玲清丽的脸上没有表情。

    “抱歉，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江翡看着她略表歉意回绝道。

    “是吗。”裴玲强颜欢笑道，“那等有机会再去吧。”

    江翡对这个曾经的meimei到底也有感情，看着她第一次露出似是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抚她，“别想太多了，过几天我再带你和泠月见面。”

    道过别，他踩上车绕过裴玲骑出了校门。

    裴玲站在原地望着路边微亮的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其实没想表现得这么强硬，但是他的态度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江翡对待家人永远是特别的，裴玲就是之前的那个特别。

    她享受着这些，但她不知道原来特别的不是她，是他“meimei”的那个位置，而她现在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裴玲拿出来看了眼来电的人名，手指划动接通。

    她虽然不是他的meimei了，但至少可以以别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

    更何况她想当的，从来不只是江翡的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