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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赶紧把头低得紧紧的,一点神色都不敢表露出来,赵五一听十弟这语气就知道是真恼了,其实他心里也腻歪,明明长辈们都安排好的事,规规矩矩的照办就是了,非要卖弄自己那点小聪明,就老四这脾性,早晚吃大亏。“算了,这件事先暂且不提,田文镜和他那个女人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到背后是什么人的手笔?”“属下无能,田府早就被人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蛛丝马迹都没留下,那个雯娘就更可疑了,只能查到早年来历,至于其他,一无所获。”赵秉安早就料到了,田文镜是织造局推出来的替罪羊,虽然他三年前利索的自尽了,可毕竟他当了半辈子苏州地头蛇,谁知道他会不会藏什么后手,这田家,估计早不剩什么东西了。瞧着旁边五哥面有不解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模样,赵秉安干脆示意沈林把这个人的背景身份交代一遍,自己也可以顺势再捋一次,说不准会有什么发现。“田文镜此人不是清白出身,他原只不过是苏州同里田家一个不得宠的庶子,其母乃青楼雅妓出身,偶被田家二爷田哲贡看中,遂纳做了外室,可惜为宗族不容,在田文镜不足三岁之时就被田家二夫人给灌了药,早早去了。田二爷早前对这个儿子还算看重,一直带在身边护着,要不然恐怕也早就遭了毒手。可惜后来,随着田文镜渐长,容貌愈发显露,竟和田家二爷长得南辕北辙,这流言也闻风而起,说什么的都有,时间一长,田二爷也将信将疑,待这个儿子就不复往昔了。田文镜不过十三便被赶出田府自力更生,做过码头的帮工,客栈的小二,传闻甚至还当过青楼的龟公,也因为这点他被田家宗族以寡廉鲜耻、辱没宗嗣之名除去宗籍,甚至宗审之时被打断了一条腿,扔到了嘉实街上,也就是在那,他遇上了前届苏州织造局总管太监王振,自此踏上了青云路。仅仅十年,田文镜便在苏州开了十六家织行,坐拥万亩桑田,苏州场面上的人物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宫中上供的丝绸三成都是经由他手流出去的,私底下的贸易往来那更是了不得。可惜,后来王振因为波及宫闱内斗,不仅丢了苏州织造这个肥差,甚至被囚笼铁枷押解进京,当时不少人都盯着田文镜手里的资产,打量他年纪小准备撕下一块肥rou来,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自己把家产全给低价处理,折了银子入京捞人。坊间传闻,田文镜为了捞王振出来整整在司礼监打点了六十万两白银,几乎是他大半身家。随后几年,这两人便销声匿迹,直到七年前宫中下放谷一用执掌织造局,田文镜才再次出现在苏州,那时他便摇身一变成了织造署的从五品员外郎。田文镜原就发迹于苏州,对纺织私底下的运作模式一清二楚,有他在,谷一用很快就控制住了苏州的丝绸行情,高卖低买,折损报耗,短短一年时间就补齐了前任织造署的亏空,随后苏州织造局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亏损,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人在,账面上才没让人查出问题来。”赵秉安听到这就觉得不对了,他挥手打断沈林的描述,问道,“既然织造局的账面上没有问题,那三年前为什么是田文镜跳出来担下了整件事。”“主子,拆分税银这件事靠织造局一家是办不成的。”这话在理,赵秉安点了点头,“确实,苏州官场的人不可能视而不见替织造局背这个黑锅,所以要么是谷一用封住了苏州各衙门的嘴,要么,他就得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而这个拉人进泥潭的人,恐怕非田文镜莫属。”“主子英明,苏州各衙门参与这件事的人有九成都和田文镜有过接触,这个人不死,堂上的各位大人哪个能坐得住?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位死都死了,居然还留了个账本,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等人物,留一手才是正常。这一手估计是留给王振和那个女人保命用的,现如今,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没了,估计找到王振的可能也渺茫了。”“今天几日了?”“过了今夜就是初十了。”“不能等了,苏州递折子到通政司最起码要四天的行程,五叔在京都发难必要以苏州之势为根基,这本账簿必须在十五之前送进京。”赵五听到这话,眉头又拧了起来,有些气愤更多几分无奈,“可四哥如今都见不到人,说到底他才是苏州的主官,折子上没他署名,根本不成事啊,再说,那账本到如今为止就攥在四哥手里,谁能要的出来……”赵秉安眸光暗沉,时间紧迫,自当行非常之事,“沈林,你执永安侯府拜帖,请苏州巡盐御史、都察院镇抚指挥使,于今夜子时过府相叙。另外,我这里有一封祖父亲笔,你马上送去围屯驻军那里,交于定国公府的陆冉,他会知道怎么做的。”旁边五少爷听的心惊rou跳,他哪能想到十弟一来就要撇开老四下手,当即有些心慌,“十弟,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苏州涉案官员那么多,只一巡盐御史有什么用,都察院那点人手平常震慑一下倒是还管用,这会儿要应付苏州所有衙门,只怕他们自己都先胆颤,”“所以我让陆冉进城,他手里掌着五千驻军,有他坐镇苏州城,我看谁敢放肆!”这句话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五少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十弟这意思是要……“十弟三思啊!苏州这些人再不济也都是有品级在身的官员,没有确凿的罪证可不能胡来啊。”“五哥,我不是要去杀人,而是要自保啊!”赵秉安瞧着满屋人尚且懵懂的表情,压抑住嘴角的苦笑,慢慢解释着,“苏州各所司衙门把控着苏州各个关口,咱们入城的消息恐怕早就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咱们要是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咱们的目的不是这个,既是要搅混苏州这潭水,那咱们就不能做瓮中之鳖,没有驻军做倚仗,咱们什么招数都施展不开。再说了,这些涉事官员平时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想让他们束手就擒,恐怕比登天还难,到时候咱们就是众矢之的,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我们总不能把性命托与他人慈悲之心上吧。”“不会吧,四哥可是苏州的知州,咱们待在他的后衙里,总不能连安全都保障不了吧。”赵五这话说得极没有底气,老四要真有本事,也不能被人摔下马,而且,老四现在的态度暧昧不清,谁知道他心里头向哪边。这也是赵秉安急着邀御史上门的缘由,这件事不能再捂着了,必须捅开闹大,老四亦不能再这样游离,他以为自己在待价而沽,殊不知他是两边踏火沿,稍不留神连带着他们一府人都要灰飞烟灭。“现在能调用的人手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