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那晚,天使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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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的晚上,靖簫等人离开人界前的前一晚。 好不容易跟初柳玩完你捡我丢后,行李终于打包好了,眾人都睡着后,夏笙躺在床上一下下,还是决定起来,他摸黑走下楼,穿过整理好的桌椅,打开玻璃门,走了出来。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自己在这里最后的倒影,突然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洒下,他回头一看,吓得跌坐在地上,头往后撞上落地窗。 皎洁的银色月光下,万籟俱寂,鬼魅似的无声无息,静静地站了一个银色短发、碧绿双瞳、身材高瘦、皮肤白皙,长得跟夏笙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对他摇了摇手。 夏笙蹣跚地爬了起来,过去敲了一下男子的头,没好气地说﹕『吓死人了你,扮得还真像﹗』 男子笑了笑,发出沙哑的声音﹕『演什么像什么,它抓得住我,konica﹗』讲完还比个ya。如果初柳跟沁笛在,一定会笑他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种老掉牙的广告词。 夏笙说﹕『映流,这个人皮面具你多久前就做好啦﹖还有你的声音怎么了,变得这么沙哑﹖感冒了﹖』 映流说﹕『我的声音啊,是为了明天的计画。我虽然身形跟你差不多,都是气质美男子,呵呵,可是声音怎么样都不可能完全一样,所以我就让自己得重感冒,让声音变得沙哑。为爱生病,很浪漫吧﹖第一次见到靖簫一个礼拜后就下订单了,我几天后不是有拿相机来店里拍你们吗﹖』 夏笙道﹕『难怪你一直拍我脸部特写,连鼻孔都拍,还一直说天使的鼻孔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噁心死了。』 映流说﹕『我再跟你确定一次,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 夏笙说﹕『说也奇妙,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喜欢靖簫就是喜欢,真的没有想太多。可是遇到初柳以后,我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如果说跟靖簫在拉普它时是是非题,那现在来到人界多了初柳,就是选择题,答案多了,难度也高了。』 映流说﹕『我突然发现,跟刚遇到你时的懵懂无知比起来,现在你话里的想法变多了耶。』 夏笙说﹕『所以我就觉得我的思考模式变复杂了。总之呢,我觉得,实在是放不下初柳。平常看惯了坚毅、活泼的她,现在看到她无助、脆弱的一面,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可是我觉得,她,比较像人,喜怒哀乐很明显、很强烈。现在想想,我觉得住在拉普它,跟外界没有接触的情况下,环境变得单纯,大家都很和气的生活﹐讲起来很好听,我们是住在天上的人,你们都说那样叫天使吧,我最近才知道天使是什么意思,可是其实我们缺乏人性强烈的喜怒哀乐。』 映流说﹕『不要有太过强烈的爱恨情仇比较好吧,不然过的可能也有点累,不过既然你选择留下来做真正的人,那是为了初柳没错吧,你喜欢上初柳了吧﹖』 夏笙犹疑了﹕『说实在的,我不确定。我留下来,是因为我心想,如果能跟初柳一起体会人间的喜怒哀乐,日子会过得更有趣吧。我真的下定决心要留下来,我三天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很肯定了。』 映流说﹕『没想到我当时也正想打电话给你,问你的想法,因为我真的想跟靖簫回拉普它。』 夏笙说﹕『你之前跟我说的,我都明白。我会去上社区大学,自己自修,最后融入人界的社会,得到公民身分,我想我没问题的。不过呢,我喜欢我的本行,最终目标是拿到调酒师执照。』 映流说﹕『那你对靖簫怎么办﹖』 夏笙说﹕『她虽然很美,个性也好、很体贴,可是相较于初柳,我比较喜欢比较像真正的一个人的感觉,有优点有缺点,长得清秀、个性开朗、脾气很坏、爱乱骂人,她真的很可爱。而且比起靖簫淡薄的性情,初柳的爱很强烈,我真的有被爱的感觉。说不定以后,我会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初柳呢。倒是你,真的放得下这一切重新开始﹖』 映琶耸肩﹕『没什么不可以啊。感情是我的动力,身边少了一个迷人的身影,做什么事都不起劲。我喜欢写作,到哪里都可以写作,到了拉普它,就学那里的语言,去上社区学校,融入那里的生活。虽然捨不得这里的朋友,可是想到再也见不到靖簫的话,我会更难过。再说你们都可以从拉普它下来再回去,我也可以啊,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有机会就下来看看你们。这三天内我快速赶完了手上未完的小说,连同辞职信一起传给总编,亲手写了给重要的朋友,邮寄给他们,明天沁笛、初柳应该会收到。父母那里的话,他们不管我很久了,我死在外面他们都不知道的啦,哈哈哈。』 夏笙说﹕『这里的日子过惯了,你到拉普它要重新适应,你可以吗﹖』 映流用力推了一下夏笙的肩膀说﹕『哎唷,你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咱们彼此都保重,就ok了嘛﹗』 夏笙说﹕『哎,明天去拉普它,在让靖簫知道你真实身份之前,不能用这种讲话方式啦。』 映流笑笑﹕『我知道了,嗯﹖你啊,傻老弟,要保重噢。』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在月光下紧紧拥抱,为爱努力的两个骑士,英雄惜英雄。 映流临走前,小心地撕下了贴在落地窗上的电脑美工绘图的dm,上面画了一个美型帅哥,还写着【超人气网路作家散梦童子不定时在此出没】,叹道﹕『以后也用不着了,就让我带回去做纪念吧。不过,如果你哪天突然发现这张海报又被贴出来了,那就表示我回来了,如何﹖』说完眨眨眼,眼里满是笑意。 夏笙说﹕『嗯,我会期待它下次出现的那一天,只不过那时候可能你已经不是超人气网路作家了。』 映流文雅地比了个中指,骂了声﹕『去你的。』转身离去。 两天后的晚上,也就是今晚,在玲瓏峡谷咖啡店。 傍晚才放学的初柳,非假日都是值晚班,此时已是深夜,初柳打个大大的呵欠初柳在空无一人的咖啡店里擦拭桌椅,叫汤姆的小博美狗与叫杰利的大麦汀,在初柳脚边跟进跟出,她走到哪它们跟到哪。 初柳看看墙上的花猫时鐘,十一点五十五分,看来这花猫时鐘是真的坏了,自从那天沁笛发酒疯,拉着他们疯狂地跳了一夜的舞之后,花猫时鐘就再也不叫了,看来那次一口气叫了十二声,可说是用尽它最后的力量了。 初柳不自觉地停下来,从落地窗望出去,想着怎么靖簫、夏笙跑哪去了,这么晚还没回来。她很清楚知道,他们已经走了,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外张望,好像他们从未离开。 多年前,在美国黄石公园的一个不知名峡谷悬崖边,一家叫做【玲瓏】的美国咖啡店里,老闆娘在吧台等待,等待那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等待那异国东方男子走进来。 多年后的现在,在台北仁爱路二段与新生南路二段的转角,一家叫做【玲瓏峡谷】的台湾咖啡店里,年轻泡咖啡女孩在吧台等待,等待那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被推开,等待那银色月光洒进来,等待那异界的天使降下来。 能够一直等待永远不会出现的人,是一种寂寞的浪漫。 午夜十二点,花猫时鐘依旧静悄悄,初柳走出吧台,正要去锁门,门外却出现了一个人影,悄悄地走来。 她推开玻璃门,银色的月光下,一个拥有轻柔的银色短发、碧绿色的清澈双瞳、高瘦俊雅,有如天使降临人间似的,皮肤白皙胜雪的年轻男子,带着笑、挥着手,佇立在皎洁的月光下。 初柳热泪盈眶,微笑缓缓扬起﹐说﹕『儘量点,没关係的,我还没要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