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８、为什么

    尘土飞扬，剧烈的引擎运转声伴随着六辆货车而来，按照货车持续前行的目的地，便是目前最被推崇为人类堡垒的Ｊ市基地。

    许是Ｊ市基地响亮的名声令人分外眼红，并非他们第一次遭其他基地暗算。

    大抵是习惯各式各样的突袭，早在紧急会议开始前，基地内的军队以及异能者公会就已经提前部署在各个出入口。

    郝丞身为军部的第一大部队队长，理所应当被指派为守卫正门的代表，好比是捍卫领土的看门犬，他一袭米彩军服，挺直背膀地竖立在正门守望台的正中央，精神状态呈现一种低气压，毕竟方才他可是直接从身为第三级精神系异能者的秦柏楷口中得知，眼下向他们驶来的六辆货车中可是运载着庞大数量的丧尸，其中还有两只等级二的变异种，与此同时六辆货车毫不掩饰的声响也引来了一群目测至少有几千单位的丧尸群。

    “还真是一群残渣败类。”郝丞在几个小时内不知爆了多少次粗口，却也没能歇止住胸口的蹭蹭往上升的怒火。

    同为人类理应一同御敌，怎想知末世的风气便是这般下作。

    不求共同互利的关系，但至少可以做到互不侵犯的基本原则。

    郝丞，更甚基地内所有的高层领导，同样都没料想到接连几次遭到其余基地的谋算，要是没有卞鸿升在他们Ｊ市基地，且愿意站出来阻止陆续两回的大型尸潮，Ｊ市基地肯定早在第一次尸潮就被彻底夷为平地，亦或是某种人间炼狱的写照。

    “呜哇，真壮观呢。”秦柏楷好似局外人地眺望远方声势浩大的尸潮，很是做作地举起手遮挡着午后的阳光，完全不在乎旁人对他轻浮举动的碎嘴。

    “恩～要是这回能撑住，肯定会在加剧Ｊ市基地被针对的情况。”

    “郝队，你怎么看啊？”

    郝丞吩咐完副官准备引爆正门前两百公尺处的炸药，以及命令其余待命小队要开始迎击这波人为丧尸潮后，才转头看向这位备受关注的第三级精神系异能者。

    起初他们高层得知秦柏楷来到基地时，根本无需讨论便达成一致性协议，毕竟接获消息指说精神系异能者有能力控制丧尸，所有基地肯定二话不说都想拉拢一位精神系异能者，但是当实际面对面又是一回事，且在秦柏楷很残酷地告诉他们，以他目前的等级唯能一次性控制二十只丧尸便是极限，也幸亏他们并未把所有指望都放在秦柏楷身上，再加上Ｊ市基地内的军队与异能者队伍相较其他基地要硬朗许多，郝丞很迅速地分配好各个队伍的任务，可别单凭他外表就以为他是颗肌rou脑，要不然他不可能深受王政城基地长的重用，更甚成为第一大部队的队长。

    “能怎么办，只能来一回挡一回。”其实根本无需秦柏楷开口，郝丞以及其余人等都明确知晓Ｊ市基地被恶劣针对的情势，除非Ｊ市基地被彻底铲平，不然这种肮脏的手段是不可能停歇。

    “嗯哼，不愧是光明磊落的郝队。”秦柏楷眯起双眼弯笑道，带笑的语气不免令人听出调侃的含义。

    “换作是旁人，指不定就已经以牙还牙了呢。”既然这么喜爱制造丧尸潮，那就看看谁能造得多，秦柏楷若是有一日遭遇这般事态，毫无疑问会不吝啬地准备豪华大礼，而他确实有能力这么做，不像他跟基地高层透露的异能资讯，身为精神系里变异异能者，他完全能轻松地掌控至少五六千只上下的丧尸，亦或是生物个体，只不过他又不是什么末世圣人，怎么可能做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再说，秦柏楷又怎么会不知晓，以普通精神系异能者出现，又或是以变异精神系异能者出现，两者比较后，这回响的状态肯定是后者要来得剧烈且激进，更甚说不定会直接被围捕，成为首都Ｚ市实验室里的活体样本之类的。

    虽然秦柏楷喜欢些不按牌理出牌的事物，但是他可不愿因此导致自身陷入不可控的被动情势。

    况且，他有时不免想着，丧尸看久了反倒比人类可爱多了。

    “??我不否认。”郝丞眺望着令人产生绝望的地平线，要做个末世里的正常人有多么困难，他不可能没有体认到，但是他很努力地拉紧那最后的底线，即便现实有多么残酷不堪，他还是期望自己保有一丝人性。

    这位伟大的第一大队长还在维持可笑的价值观呢。秦柏楷在内心感叹，果然要找到合乎心意的人选真的很艰难，目前也就只有那位与少年形影不离的宝贝了。

    夏渊和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警惕地抬眸，对上的是秦柏楷那张眉眼弯笑的嘴脸，一股火顷刻间占据了他的理智，不过下一秒身旁的夏冉冉一个伸手握了握他宽大的掌心，瞬间又将他的情绪压了下来。

    “哥哥”

    “??啧”夏渊和无时无刻不是在抑制住自己情绪失控的副作用，他也很厌恶自己动不动就被激怒的暴脾气，但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情绪化的因素也逐渐敏感，偶尔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能令他心生不悦。

    “哥哥要是真的看那大叔不顺眼，要不趁着混乱之际解决他？”被夏渊和框在胸前的少女昂首看向他，眨了眨如同蝶翼的睫毛，通透水灵的眼眸里像是未有任何杂质，却未曾想一开口便是在向他讨论如何杀人灭口。

    “??”

    “哥哥不用担心，我会快狠准的。”夏冉冉握起拳头向哥哥展现她的决心，即便她这一路上不只一次想弄死秦柏楷，但都被秦柏楷有意无意地躲过，她内心多少也猜测到当初在Ｋ市使用精神感知所探测到的白色光点的异样，秦柏楷应该不是单纯的精神系异能者，而是一位等级三的变异精神系异能者，由此想见她未能成功偷袭秦柏楷的疑惑便找到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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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哥，后面的丧尸群愈来愈靠近了！”坐在副驾驶的国字脸男人，透过后照镜观察到尾随其后的其中一辆货车已经逐渐被丧尸吞噬。

    国字脸犹如在观看一场斥资不菲的动作片，烈阳高挂地鸟瞰着他们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好似堕入炼狱之下，一切都在诏告他们别贪图妄想能逃过此劫，，伴随声嘶力竭的怒吼，炎热的空气中能听见剧烈的枪击声，以及货车高速行驶的轰隆声，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两人即便在如何死命地挣扎，攥紧手中的步枪都浸染了鲜血，拼命地扫射穷追猛打的丧尸也徒劳无功，它们好比汹涌的海啸迅速地侵吞在路面运行的货车，没有痛觉的丧尸被卷入高速运转的车轮，搅碎的rou块喷溅在炙热的柏油路上，即便失去手脚也仍然无法停止它们疯狂的追补。

    其中一只行动力较为敏捷的雌性丧尸，手脚并用地跃上车头，赤手敲击早已残破不堪的玻璃，毫无规律的撞击声好似临死前的鸣钟，短暂的几秒钟却能发生许多事，车里的两人根本无暇顾及被打破的玻璃窗，他们连应付左右两扇车窗蜂拥而上的手臂就已经极为吃力，哪来得及对付蹲卧在车首的雌性丧尸。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秉持着放手一博的心态，赴死的决心染红了双目，仅仅一秒的动作，他从胸口的夹链袋取出一颗手榴弹，像是提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日，所以一直将手榴弹带在身边。

    在他拉开保险栓的同时，驾驶座上的队友也默契地谅解他的决定，货车一个急速转弯，没有再继续紧跟车队，给予后方的丧尸潮一个巨大的礼包，他们想透过引爆手榴弹来让货车内部的炸药连环起爆，好可以让剩余的车队有更高的存活率抵达仅在前方不远处的基地大门。

    男人好像是麻痺痛感地将手榴弹塞进，直冲他张开血盆大口的雌性丧尸嘴里。

    而又是短暂的一秒钟，雌性丧尸很是兴奋地一口咬下男人的半截手臂，模糊的血rou似廉价的番茄酱，丝毫不吝啬地喷洒在视线前，男人吃痛而扭曲的面孔若是在电影中肯定是会成为骇人的特写镜头，在听见自己手臂被咀嚼的那一刻，绚烂的火光成为男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随后货车便被成群的丧尸所覆盖。

    位在车队最前端的货车内，是来自男人暗哑的脏话，他便是被称为梁哥的梁敬袆。

    “可恶！就差几百公尺就到Ｊ市基地了！”国字脸不甘地握紧拳头。

    身为Ｆ市基地中的异能队伍，他们冒着被Ｆ市以及Ｅ市追杀的风险来投奔Ｊ市基地，为得是什么，为得只是更好的生活资源，毕竟在Ｆ市他们每一日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在外搜刮的物资几乎有七成都要上缴给军方，基地外一旦聚集丧尸群便要求他们冲锋陷阵，讲好听叫做为大义牺牲，讲难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他们不是没反抗过，那时手无寸铁的一级异能者，对上手持军械的军人们，任谁都清楚明白动手后的下场，绝非两败具伤，死伤的只会是他们这边的异能者。

    这些时日，大伙们忍辱负重，好不容易逮到Ｅ市与Ｆ市联手陷害Ｊ市基地的机会，怎成想过胜利近在眼前，他们却始终无法触及。

    “到底为什么??”国字脸无可避免地呈现低迷的情绪，他不理解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前他还在为了业绩及年终奖金奔波于各个生意场，谁能料想到下一秒所谓的世界末日便无声无息地降临了，紧接着每日每夜都要绷紧神经地堤防源源不绝的怪物。

    “别想为什么。”想了就停不下来了??。

    “有些答案想破头也没用。”

    梁敬袆才刚阖上嘴，他便错愕地感受到嘴角边诡异的液体源源不绝地流出，视线也从原本正对着道路前方转为左后方。

    为什么??？

    这是梁敬袆脑中浮出的最后一个念头，宛如在讽刺方才自己说出口的话句。

    位坐在副驾驶的国字脸惊诧地睁大瞳孔，眼睁睁地注视着前一秒还在与自己对话的梁哥，被一只半脸腐烂歪斜的雄性丧尸给硬生生地扯下了脑袋，潇洒且俐落的动作丝毫没有昔日人类对丧尸的既定印象——爱好啃食人类，倒像是猫狗对待腻味的玩具不屑一顾。

    无需一秒钟的时间，雄性丧尸便爬进车内，裂嘴撕下国字脸正脸的皮肤，温热的鲜血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喷洒在车窗、音响、排档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浓厚的血腥，就连丧尸干涩的唇瓣上也被血液所滋润。

    当雄性丧尸将脸皮吞咽下肚后，它像是被震耳的哭喊所取悦，用着那张破相的脸孔勾起一抹滑稽诡谲的笑容。

    一秒过后，它将手贯穿人类的口腔，甚至穿透头骨。

    它把短暂的宁静归还给这个末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