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正了解
在遥远时空中的另一头，杏子和小亚图姆的冒险之旅还在继续。 快两周的时间，他们跟随异教徒的踪迹，跨越了古埃及边境，来到偏远国度。 这是亚图姆第一次出远门，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地看着四周。杏子拉起他的小手，发现他手心出汗。 她温声道。“没事，有我呢。” 小家伙心不在焉点点头。 对于千年首饰的神力驱使，杏子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得心应手，亚图姆还教会她召唤封印的石板，追兵吃了几次亏，也不敢轻举妄动。 杏子带着他在绿洲穿梭，越往前空气湿度越大，开阔的平原上植被茂密，湿热的环境使得这些植物的叶片进化得宽大。 这里不同于沙漠的干旱气候，大大小小的水洼，潮湿的土地，足可以见这片地区降雨量充沛，杏子的皮肤沾染上水汽，湿乎乎的，似乎随时会下雨。 女人一边走一边关注着小小王储，他看着不太对劲，总是时不时地抬头看天。 此时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杏子感到亚图姆朝她的方向躲了躲。 她反应过来，小家伙生活的王都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两次雨。她蹲下来，搂着亚图姆。 “是不是不喜欢下雨呀。” 小家伙皱了皱眉，摇摇头，冰紫的眼眸往下瞄。 这一路走来，杏子也注意到很多他的习惯，比如现在的动作，就是有心事。 亚图姆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杏子站起身跟了上去。“天快黑了，那我们抓紧找地方躲雨吧，我抱你走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走得更快了，小小的身影比旁边的植物叶片还小，在广阔的平原上迈着倔强的步伐。 他有时就是会这样，不自觉地依赖别人，又因为父亲的训导和身份带来的责任，努力让自己快点长大，杏子觉得他也太可爱了。 她想到另一个世界的亚图姆。 看过小时候的他，杏子才发现很多被隐藏的事。原来法老王并没有她一直认为的内心这么强大，在心底大概也是会有这么一部份，是会依赖人的吧。 不知不觉间，天上果然开始下起了小雨，杏子看亚图姆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把他搂到怀里，她摘下几扇巨大的叶片，连着茎一起，把它们捆扎起来，做了一把简易的伞，像原始人那样就地取材，融入到大自然中。 “看，这下我们就不怕啦。” “哇！”小家伙眼底都是对这把叶子伞的惊奇。 杏子把它转了几圈，确认很结实，撑起这把叶子伞时，她突然觉得很奇妙，在常识中叶子是很微小的，但此刻它巨大到能为人类遮风挡雨，杏子觉得自己好像缩小了，也许这就是蚂蚁眼中的世界。 她牵着亚图姆，有了叶子伞的遮挡继续赶路。 天越来越暗，雨点开始噼啪乱砸，不多时狂风骤雨袭来，吹得人在风雨中摇曳，小亚图姆连站也站不稳。 杏子把他背到背上，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一边在滂沱大雨中往前走。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低吼，杏子明显感觉到抓住她肩膀的小手紧了几分。 随着雷声滚滚，越来越响，每一次天雷在耳边炸裂，背上的小家伙都全身一震，抖得厉害。 原来他怕打雷。 真崎蹲下，把他放下来，她看到小亚图姆脸上一片苍白，眼睛通红，脸上淌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杏子心里酸着疼了一下，她把冲锋衣脱掉，裹到小家伙身上，抱着他温声安抚道。 “别怕，亚图姆，没事的……。” 风雨飘摇，着急的杏子没久留，加快脚步，背着他向不远处的山丘赶。 小亚图姆被安慰好了很多，他缩在冲锋衣里，上面还有女人的温度，在冷雨中暖着他。 年幼的法老王仰起脸，看向电闪雷鸣的苍穹。 天空是神的海，云团涌动，像海潮一般。在暴雨中行走，叶子伞是划破天空的小船，杏子握紧船杆迎上汹涌的浪，替小小的他挡住了风雨。 尽管雷声依旧隆隆，但他却觉得可怕的撕裂天地的声音在渐渐远去。亚图姆贴着杏子的背，她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让他舒服得晕晕乎乎。 小亚图姆恍惚地想，他好像太依赖这个来路不明的jiejie了。 这些天，杏子看到他脚上的小包会给他做驱虫香囊，听他说前一天梦的时候会停下手里的事温柔地看着他，和他说话总是会蹲下身，还会纵容他在草地上打滚玩闹，对于他说的常识杏子也会记得很认真。 她填补了他生活的空白，让他得到了普通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的理解。 要是她不会走就好了……。 女人赶了不少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山洞，外头的雷声雨点都小了很多，等她放小家伙下来，发现他紫眸水光晃动，盯着她看。 杏子知道他不怕了，也放下心，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说来也怪，她不算很喜欢孩子，从前顶多是当做任务照顾他们，但面对小亚图姆，她打心眼里想疼他。 “饿了吧，我生火，你先烤一下，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小亚图姆看着忙碌的杏子，他愣愣地捂着被亲过的地方，脸涨的通红。 这是他第一次被亲。 等两人吃饱收拾好，衣服烘干，夜已经深了，外头隐约还有雷声，小亚图姆钻到杏子的怀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 清晨鸟鸣渐起，看亚图姆还睡着，杏子独自出去，在远处的林子里掏了几个鸟蛋，摘了些果子，准备早餐。 在高处她远远看到了异教徒的踪迹，看来她离目的地很近了。 她又去附近的泉眼接了清水，这时太阳慢慢爬高，光炙在身上已经有了热度，她收拾好也开始往回走。 在快靠近山洞时，她敏锐地听到了林间的一阵呼唤，还伴随着啜泣声。 “杏子！杏子……，呜呜……。你在哪里。” 女人急得立刻跑向声音的方向，拨开厚重的叶片，她看到孤单的小家伙正在林间抹着泪。 “亚图姆，怎么了？” 小小的法老王转过头，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惊喜，他伸出手扑向杏子。 女人配合地蹲在他面前，把他搂进怀里。 “呜呜，杏子，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真崎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轻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我在呢，亚图姆，我只是去找早餐了呀，你看。” 杏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以示自己没有胡说。 亚图姆瞟都没瞟一眼，还是抽噎着，一双红肿的眼带着后怕，湿漉漉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女人，没穿鞋的小脚已经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 杏子一阵心疼，也不知道他找不到自己，哭了多久。 她把小家伙抱回山洞，给他洗干净脚上的尘土，有些蹭破的伤口，却没怎么流血，不过她还是小心地上了药，再包好穿上鞋。 杏子一直在问他疼不疼，小亚图姆这时候反倒是不声不响，也止住了哭，只用摇头回答。 她把鸟蛋用火堆的灰烬烘熟，吹凉了剥给他。 小家伙小口小口地吃，一双紫罗兰的眼眸时不时就瞄向她，好像生怕她消失不见一样。 亚图姆心底其实没什么安全感呢。 被激起保护欲的杏子，吻了吻他软糯的脸颊。 没想到小家伙板起脸，声音带着刚哭过的黏糊。 “杏子，你……，你不能亲我。”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说……，只能亲喜欢的人！” 杏子觉得他也太可爱了，她温着声线道。“那我可以亲你啊，我喜欢你。” “我喜欢亚图姆。” 看着小家伙被她逗得愣在那，嗫嚅着说不出话，女人心里酥酥的，又捧起他的脸，狠狠亲了几口，发出吧唧的声响。 “而且只喜欢你。” 亚图姆有些害羞，心情倒雀跃了起来，他听不出女人话语中的半是真半是哄，单纯的他也主动凑过去，亲了亲杏子的脸颊。 他低下头，轻声道。 “我……，也喜欢你的……。” 稚气的话语带着认真。 这下换杏子愣在原地。 年幼的亚图姆还不懂爱情的意义，他把依恋当做喜欢，却依旧很负责地回应女人对他的情感。 他骨子里就是这么温柔和较真的。 …… 异教徒的最终仪式设置在了最近的城市中央，它需要很多的祭品。 杏子为了不引起这个世界人民的探究，一直选择了远离人群的道路，但现在是躲不过了。 奇装异服的外乡人确实惹人注意，亚图姆让她在城外等待，他先进去探探情况。 别看他年纪小，却很独立也很能干，能够随机应变，看他要一个人行动，杏子只是有些担忧，却没有阻止。 不多时小家伙就哒哒哒地跑出来了，手上抱着一个布包。 “亚图姆，怎么跑得这么急，慢一点呀。” 杏子看着他热得满头大汗，大喘着气，蹲下身，疼爱地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把脸上粘湿的发拨到耳后。 小亚图姆朝她天真地笑。 “我不热啊，怕你等急了！” “情况怎么样？”杏子用手给他扇着风。 “混进去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的衣服有点太……特别了。” 亚图姆把手里的布包塞过去，杏子看到是一些当地女性的衣服，笑吟吟揉了揉小家伙聪明的脑袋，便去隐蔽的地方换上了。 无袖白袍自然垂落，皮质束腰衬得身形窈窕修长，一片式的长裙随着女人的走动，隐隐露出藕般白嫩的长腿，臂钏脚链的装饰颇有异域风情。 杏子出现的一瞬，她明显看到小家伙眼里的惊艳，孩子不懂掩饰，直白的喜欢写在脸上，目光怎么也移不开。 女人心情明快，她迈着舞步，悠悠转了个圈。 小小的王储眼里都是光。“杏子，你好漂亮啊！” “哈哈哈，谢谢亚图姆～” 她丢掉从前端着的矜持，坦然接受了赞美。 杏子发现亚图姆很细心，还给她准备了面纱。她挽起长发插上发饰，覆上面纱遮住东方的面容，看着就像是当地嫁为人妻的女人。 亚图姆扑到她怀里，掀起面纱香了香她。“杏子……。” 他糯糯地喊女人的名字，杏子觉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乖，我们出发吧，天马上黑了。” 她牵着亚图姆进了城，尽管遮着面容，但练过舞的她气质超然，随着款款的步伐身上的铃随风脆响，面纱反倒增添了几分神秘，吸引了不少目光。 杏子熟视无睹，她的眼里只有小亚图姆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的模样。 小家伙看到杏子只温声对着自己说话，别人来搭话她都不理，扁着的嘴才松了。 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女人看他什么都写在脸上，暗暗好笑，没想到小亚图姆对她还有占有欲。 他往下瞄了几眼，好像在想什么，便拉着她就往前走，指着一个方向道。 “我刚才在集市上听说，那边有一座许愿池，很准的，我想去看看。” 杏子自然答应的，也是顺路，于是便抱起他往那边走。 小小的亚图姆趴在她怀里。“杏子，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是他第一次问有关那个世界的事，女人有些诧异，她踌躇了下，不想说太多细节，那太超过亚图姆的认知。 “那是很多年以后未来的世界。” “那个世界好吗？” 杏子神色复杂，她也说不清。“有好，也有不好吧。” “你喜欢那里吗？” “嗯。”杏子这次没有犹豫。“那是我唯一的家。” 亚图姆闷闷地不说话，直到站在许愿池前，他才眼睛红红地抬起头。 杏子知道他的难过，但她无能为力，这个世界的亚图姆不属于她，他还有他的责任，而另一个世界的亚图姆，还在等她。 她一定要回去的。 女人心疼地哄着他，亚图姆摇了摇头，倔强道。 “没事啦，放我下来吧。” 他走上前，丢下硬币，虔诚地闭上眼双手合一，他的愿望随着硬币一起，飘荡着沉入池底。 “杏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回身给了女人一枚这个世界的硬币，杏子没有接受，因为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她温柔地看着小家伙。“亚图姆许了什么愿呀？” “本来，我想许愿要你留下来，但是我不想杏子不开心……。” “所以……我许愿可以再遇到你。” 杏子看着面前熟悉的脸，一种宿命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