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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 第2节

    男生垂下脑袋。

    他不搭理,她就在高处自说自话:“地上东西看到了吗?”

    男生依然沉默。

    吴虞静候好一会,没等来半句回应。她也不恼,反倒极淡地一笑:“我住隔壁旅馆。”

    “想清楚了就把它捡起来,然后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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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地名均为化名,地势及建筑参考皖南,实际也没有那么皖南,大家当半架空来看就好

    第2章 第二片落叶

    吴虞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刚掀起眼皮,就被窗帷后半掩的云霞刺得一闭。它们像是要烧入眼球里。

    “谁啊……”吴虞懒洋洋地撑高身子。

    林姐声音从门外传来:“妞儿,有人找。”

    吴虞来了精神,下床趿鞋。

    她嫌店里拖鞋脏,只穿自己的帆布鞋,还是匡威1970s的仿版,踩平了鞋后跟当拖鞋使。

    哒哒在地板上拖动几下,吴虞打开门,看到林姐后面的男生。

    从外貌到身高,他给她的惊喜太多。

    林姐不算矮小,只比她低半个额头,但此刻被身后人衬得像只鹌鹑。

    吴虞莞尔,明知故问:“找我?”

    男生没说话,在默认。

    林姐好奇:“这谁啊?”

    吴虞说:“你不用管。”

    林姐露出才不掺和的不屑脸色,侧身让出门口位置。

    她掸两下围裙,眼在门框内外两人身上来回转,最后锁定吴虞:“要给你……你俩带晚饭么?”

    吴虞瞥她:“看你心情。”

    林姐翻个白眼,转身下楼。

    待她没了影,吴虞的视线回到面前人身上,对方不动,她也好整以暇。僵持一会,吴虞问:“站着干什么,不进来?”

    说这话时,她手轻轻按去了门框上。

    女人的胳膊再纤细,身材再薄瘦,也愣是占住大半个门。

    根本无处可行。

    男生察觉到她的刁难,冷声:“你挡着我怎么进?”

    吴虞勾勾唇,没让道,只将手偏离门框,贴上他左胸。

    那个位置刚好有个口袋。

    他瞧着状况欠佳,反应却异常迅速。他立即捉开她手腕:“干什么?”

    他抓得很痛,吴虞却没有挣扎,眉微蹙:“搜身啊。万一你带了什么对我有威胁的东西呢。”

    说着手又摸过去。

    男生明显耐心见底。荒谬地瞪来一眼,他就架住吴虞肩膀,几步推入房内,反剪在门边上,他的胸贴着她的背,腿抵着腿,从上至下,把她摁得死死的。

    “有区别吗?”

    他五指扣着她后脑。

    吴虞动弹不得,脸还有上半身紧贴着硬邦邦的墙面。一侧五官也乱在发丝间,模糊不清。

    她不抵抗,也不求饶,独独挤了个笑。哼得一声,柔柔的,凉凉的,有几分讥嘲。

    身后人放开了她。

    吴虞活动活动发疼的腮帮,回头接着观察房里多出来的异性。

    须臾的对峙似乎让他心累交瘁。他从裤兜取出那盒未拆封的避孕套,丢在床上,又摘掉帽子,坐到床边。

    吴虞走回桌边,从塑料袋里抽出一瓶水,递给他。

    男生接过去,仰头喝掉大半瓶,拧紧交回来。

    期间正眼没给她一个。

    似投喂动物,吴虞又扔了袋面包过去,正中他怀间,男生顿了顿,没有拆开它。

    不知何故,明明长着副盛气凌人的脸,人高马大,却像是要枯萎了。

    “吃点吧,”吴虞挨桌而立:“一会儿别做晕了。”

    说完便歪头看窗,并无意识地用鞋尖磕地,发出轻微的咚响。

    此时的天空霞烟漫布,粉混紫,像张温柔的绒毯。

    一会儿,吴虞听见咬面包的动静,转回眼:“你叫什么?”

    男生咀嚼的动作一停:“重要吗?”

    两番较量下来,她差不多能捏准他命门,又问:“那待会儿在床上,我要怎么称呼你?”

    吃面包的人沉默了。

    安静几秒,他说:“季时秋。”

    “季——时——秋。”她一字一顿地复念他名字,“哪几个字?”

    不等他作答,吴虞抢占话头,从稍高的桌缘蹦下来:“让我猜猜,季节,时间,秋天。”

    一个词是一步,最终停在他跟前:“对吗?”

    男生未答。

    “叫你全名呢,还是叫你小秋?”

    女人的身影近距离罩下来,也让他完全失去胃口,放下吃掉一半的面包。

    吴虞看得出,他在忍她,也在敷衍她,不禁失笑。

    目及他被帽子压塌的黑发,还有乱七八糟的刘海,她抬手抓上去。

    季时秋避了一下,面露厌恶:“又怎么了。”

    吴虞摊开那只搓过他头发的手,捻了捻,似乎在回味触感,随即抬眼:“给你整理头发。”

    “不用。”他甩两下,再次避免同她对视。好像她身上淬满了毒,多看一眼都有致命风险。

    吴虞无名火起,手猛地扬高,承住他下巴。他想躲,她就更使劲,任由他淡青色的胡茬刺入她柔软的皮肤里。

    “这就是你……求人收留的态度吗?”

    她的拇指在他下巴一道rou眼不可见的沟壑里摩挲。

    但不是用指腹。

    而是指甲,指甲的边缘。

    吴虞来前两天刚涂抹过甲油,是红到发黑的车厘子色,鲜血将凝未凝时的颜色。

    她来回刮动。

    季时秋的呼吸声就愈重了些。

    她把他脸扳过来,比之前更强硬,男生没有反抗,任由她的指甲从下巴划到自己下唇。当她把暗红色的拇指勾起,浅浅卡入他干燥的唇心,像要喂给他时,他搭在腿面的双手已经狠狠攥紧,青筋尽凸。

    吴虞眼睫一低,注意到他的反应,满意地解放了他的脸:“去洗澡吧。”

    —

    浴室水声淅沥,吴虞瞟了眼紧闭的门,又在房内四处巡睃。

    想借机检查季时秋衣物的想法落空,这男的脸皮薄,进去之后才脱衣服。

    不过他看起来两手空空截然一身,应该是没准备任何换洗衣服。

    思及此,吴虞下了趟楼,找到茶几边看电视的林姐。女人刚吃完晚餐,四周还漂浮着面香。

    吴虞停在楼道拐角,嗅了嗅:“你偷吃啊。”

    林姐抬头:“你好了?”又降低分贝:“那人呢?”

    吴虞装不懂:“什么好了?”

    林姐乜她:“要我说多清楚?不害臊。”

    吴虞淡笑,没直接回答,只问:“村里哪能买到男人衣服?”

    林姐怔了怔:“我有。死人的衣服,你要不?”

    吴虞微诧:“死人的衣服你怎么还留着?”

    “我老公的,前年出去打工了就没回来,也联系不上,我当他死了。”林姐很热情:“想要的话,可以十块钱一件卖你。”

    吴虞有点意外,但还是应下来:“看看吧,合适就买。”

    “你找了个什么人来啊,连衣服都没有,”林姐奇怪地嘟囔着,离座去卧室,中途又停足:“他晚上不走啊?”

    “都说别管了。”吴虞跟上她步伐。

    林姐叹口气,蹲身从床底拖出一只大而扁的收纳盒。

    她翻找出一沓齐整的衣裤,一股脑甩床上,指了指:“你自己选。”

    吴虞问:“你那死人多高?”别回头尺码不合穿不上,害她白花钱。

    林姐笑了笑,认真回顾几秒:“我还真忘了。”

    吴虞无奈,只能拣起一件,平展开来,比划目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