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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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涌动 L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的?月已经记不太清了。久远的婴幼儿时期的记忆变成了老旧发黄的照片被灾难埋葬,照片上的面孔模糊不清。月努力地向过去望去,飞速流动的画面里,L的身影一直都在,蹲坐着的、弓着腰站立着的、一如既往的、从未变化的……让月从来没有想过他倒下之后的世界。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一直以这个人为目标,想要与他并肩,想要超越他。L是灯塔般的存在,是永不坠落的北极星,是在月头顶高悬的旗帜。 在梦中,灯塔熄灭了,星星坠落了,旗帜倒下了。于是月在黑暗与暴风中迷失了方向,丧失了意义。 月在灾难发生前曾经做过另一个梦。 他从自己卧室的小床上醒来,发不出声音,尝不出味道,看不见颜色。他在黑白二色的城市里奔跑,碰到的全都是没有脸的、灰色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拥有颜色和面孔。 孤独、无助、异类。 他听见他们说:“你是不同的。” 一张嘴,两张嘴,三张嘴,千百张嘴异口同声—— “你是不同的。” 这声音震耳欲聋,无视他捂住双耳的手,强硬地钻进他的脑海。 月没有把这个梦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人类群体生活的世界上,“不同”意味着“错误”。 月学会了伪装自己。他拿起颜料,为自己伪造黑白色的画皮,把脸孔涂抹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 但是在他完全适应这个黑白的世界之前,灾难突至。 整个世界像关了灯,没有了太阳,黑暗侵蚀了每一个角落,一切都变得冰冷而死寂。 月仍是独身一人。他走在城市的废墟上,不知疲劳地。寒风穿透他的身体,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灵魂或者空壳继续游荡在这片土地上。 直到他遇见了另一个“不同”的人。 少年赤脚蹲坐在高处的废墟上,黑发凌乱而张狂,普通的白色长袖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下半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月望着他,望着他显眼的黑眼圈和淡蓝色的牛仔裤,睁大了眼睛。 少年开口了:“你是不同的。”月下意识地以为这又是一句否认,他警惕地向后退去,少年却跳下高台,踩着一地的碎瓦乱石向月走来。他双手插兜,脊背前倾:“你有【才能】,可贵的才能。” 少年伸出手:“我是L。” 月看着这只伸到自己面前的,苍白的,骨骼纤细的手。 他颤抖着伸出手回握:“……夜神月。”热度顺着接触的肌肤迅速地渗透骨血,顺着血液的流动在四肢百骸中翻滚,月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每一次收缩和膨胀都撞击着他的耳膜,他抬起头。 那一刻,月看见天空中有白日升起。 而他回到了人间。 —— 月渐渐停止了哭泣。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不如说他流泪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更何况是这样发泄性的大哭。L用自己的衣袖擦着他的脸,大拇指刮蹭过月通红的鼻头:“现在好点了吗?” “……嗯。”月挤出黏糊的鼻音,羞意在理智回归后就迅速蔓延。他马上就想从L的身上起来,刚刚支起腿却又再次摔到了L身上。腿部的肌rou软弱无力得要命,月尝试着命令它们,发现收效甚微。 “别乱动,你才刚度过分化期,现在处于虚弱期,浑身无力是正常情况。我刚才都惊讶你竟然有力气能扑倒我。”L先从月身下移开自己站起来,再把月扶起来,让他能坐在床上,“还想睡觉吗?” “我想洗个澡。”这会儿刚才做噩梦出的汗已经全粘在身上了,月不适地皱眉。分化期期间根本洗不了澡只能擦身,但是汗刚擦完就会再次冒出来,他很难有彻底干爽的时候,更别提不断有黏液从后面分泌出来,他基本过上六个小时就要换一次床单,这感觉差点把他逼疯。 L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想到月的分化期一结束就被自己遣返的医护队,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月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转过头看向L。 “没什么,我扶着你进浴室。”L估算了自己抑制剂失效的时间,现在是深夜三点,至少还有六个小时,应该没问题。……应该。 “麻烦你了,哥哥。”月不疑有他,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了L身上。他的胳膊绕过L的后颈,L虚扶着他的腰,他整个人被架进了浴室。 L在浴缸处调着水温,月坐在厕所的圆凳上艰难地脱着衣服。明明只是简单的睡衣,但月费力地把这汗湿的布料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感觉像跑了两千米一样气喘吁吁。他突然对当时分化期一结束就立刻开始办案的L敬仰了起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敬仰的L往浴缸里放好了水,接着把月从凳子上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让他在充满热水的浴缸中躺下。L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乱看,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同样是男人的月害羞,不对,月现在是omega了,所以……可是他现在注射了抑制剂,应该不会被生理因素吸引才对……L强制性地清空了自己的思绪,把自己满脑子的混乱想法打包扔到了回收站里,关上浴室的门,然后重新在床上坐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蹲坐。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L突然听见浴室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他停止运转的大脑立刻重启,冲过去打开了浴室的门,为了月可能需要的帮助。在开门的一瞬间,一丝淡得可以被认为是错觉的花香钻入他的鼻腔,可是L并没有注意,他的所有心神都被浴缸中的青年夺去。 月浑身都被热水泡出了漂亮的粉色,他此时一只胳膊搭在浴缸的边缘,似乎是试图起身但是失败了。月现在觉得尴尬得要死,他希望浴室的蒸汽掩盖了他通红的脸,他没有料到自己虚弱到这种地步——仅仅是泡了十五分钟就开始眩晕,现在他彻底手脚无力了,连从浴缸中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叫L过来。 他从小就十分自立,从来没有让渡为他穿过衣服,能自己清洗的内衣内裤也全部不会假以他手。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让L把他从浴缸中捞出来擦干,再穿上衣服……这真的是太羞耻了!! 还好L并没有说什么,如果他像往常那样和月拌嘴的话,月真的会羞愤欲死。 只是……有些沉默过头了。月感到有些奇怪,他盯着L的脸,对方的头压得很低,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L没有说一句话,他安静地把月从浴缸中抱了出来,月身上的水渍很快在他的T恤上印上大片的湿痕。月还在为这公主抱的姿势别扭着,就感到自己被放在了干燥柔软的浴巾中,然后像寿司一样被卷成了一卷。 “你在干什么?”月睁大眼睛瞪向L,扭了扭身体,回答他的是落在头上的毛巾和隔着毛巾的双手。L的双手轻柔地按摩着月的头皮,为他擦干头发。“不要乱动。”L的声音比平常的更加低沉,月本能地感觉到惧怕。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L是alpha,自己现在是omega。而自己当了十七年的未分化者,完全遗忘了这一点,下意识就用了以前的相处方式。 月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闻见味道,想来应该是L用了抑制剂和气味阻断剂。他现在的头脑也混乱起来,他是应该叫L离开,还是继续?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L拿走他头上已经被浸湿的毛巾,打开了浴巾,扶着月的肩膀让他坐起来。月的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L的掌心热得惊人,虽然一触即离,却让月有了被烫伤的错觉。 L拿过之前就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先在空中抖开,月顺从地抬起胳膊,便于L帮他把袖筒套上他的身体。柔软舒适的布料一寸寸重新覆盖上裸露的皮肤,睡衣略略宽松,能够露出月纤细的手腕和精致的锁骨,L一颗一颗地把扣子系好,月一低头就能看见L漆黑的发旋。……好近。仿佛两人共处的这一立方空气不够呼吸似的,月莫名地开始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内裤……也要穿吗?”“……嗯。”月听出了L语气中小小的迟疑,而他的身体先于自己的大脑给出了回复。该死的omega的天性!他们总是渴望着alpha更多的触碰,但是月并不想要这个!月觉得自己脸颊发热,他这会儿的脸肯定比在浴室里的还红。 月抬起腿,L的手捏着纯白的小短裤穿过他细瘦的脚踝、笔直的小腿、线条圆润的大腿……月庆幸睡衣的下摆够长遮住了私密处,但当L的手托上他的臀部把他略往上提,便于把内裤拉到上端时,月的大脑在一瞬间陷入了空白。他下意识地扶住L的肩膀,骨头从L接触的那一段开始一片一片地酥软,直到L的手离开了也没有好转。 经历了穿内裤,穿睡裤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月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在L要离开时,他想都没想就抓住了L的袖子。 在L的视线转过来时,月总算恢复了理智,但现在的情况还不如让他一直梦游下去……!于是月只能老老实实地遵从内心的想法,小声地说了一句:“……别走。” L看着月捏到发白的指尖,情感和理智互相倾轧,最终情感还是压倒了理智。他叹了口气,承诺道:“我不走。” L注视着沉睡的青年,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情,只余平和安宁。月的左手紧紧握着L的手,似乎只有通过肢体的碰触才能让他安眠。 L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清晨六点钟,但是他已经能闻见浅淡的樱花香了。抑制剂为什么提前失效了?L没有去深思这个问题。 —— L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他的推理能力因为未知的因素下降了。说实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感觉自己的工作效率下降了10%~20%不等,在某些时候他甚至会走神!对于把集中注意力当成本能的L来说,这跟得白血病没什么两样了。 月在度过分化期之后,L让他回到了工作中,这无疑让月松了口气。月现在能闻见L身上清新微凉的海潮味,信息素的味道其实跟香水没有什么不同,有人讨厌展示自己的气味,他们就用气味阻断剂消除自己的味道,显然L没有把信息素的味道当回事。 月好奇过自己的味道,他曾偷偷嗅闻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闻见了淡淡的樱花香混合着清冽的雪水的气味,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月专心致志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在某处他遇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地方,于是他习惯性地把身体凑向L,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哥哥,你看这个地方,这个证人和目击者的说法不符,有没有可能是目击者的精神受到了冲击……” L又开始走神了,当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只是盯着月随着话语分合的唇瓣陷入恍惚,然后在月担忧的呼唤声中找回了理智。 “哥哥,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没有。”L感觉自己受到了质疑,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加满了糖的咖啡,“暂时不要告诉渡,我自己会解决。” L开始推理自己的身体情况。首先,他这种情况是从月分化期结束才出现的,而且频繁发生在月跟他讨论疑点的时候。他有80%的把握确定这是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造成的影响,为此他甚至特意去Google了一下——他很少使用这个网页,因为他要找的东西一般是在搜索引擎的范围之外的,但是这种生理常识Google应该更有发言权。 查明原因后L迅速购买了一批可食用的抑制剂,混入他的日常甜点中。他确实感觉这种注意力不集中的症状好了不少——但仅仅是好转,不是根治。L彻底放弃了,他非常沮丧,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只好去联系渡提前给他进行今年的体检,但是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 “怎么了,L?”渡担忧地注视着他的孩子。 “没什么……”L看起来一副十分没有精神的样子,他平常翘起的头发仿佛都低垂了下来。 “哥哥!”月打开房门冲了进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房间内低落的气氛,精致的脸因为喜悦闪闪发光,“BM在日本被RD抓住了马脚,详细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L立刻把自己的私人情绪丢到脑后,站起身:“我现在就回去。” BM是他们关注了很久的医药公司,也是美国的大型医药企业之一。但是他们明显在暗地里做着什么肮脏的交易,包括且不局限于倒卖假药和违禁药品、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但是BM的尾巴藏得很干净,L和月也是从蛛丝马迹中才推断出一条交易链的。但是上次因为一名探员的疏忽,对方断尾逃生,他们直接废弃了一处在东南亚的加工据点,同时对【L】怀恨在心。 RD则是和【L】合作的医药公司,内部高层有华米之家的成员,专门为【L】提供药品和高质量的抑制剂。RD最近和BM有一场表面上的合作,对方并不知道RD与【L】的关系,才让【L】乘虚而入,查到了他们一笔非法的资金转账痕迹。 “这次我要亲自去现场,不可能再让他们逃掉。”L做下决定。 “我也要去!”月立刻跟着开口。 “月,你……” “不要提我的第二性别,你知道我讨厌它。”月立刻露出怒容。 “可你上星期才刚刚分化完!至少等上一个月……” “我现在很健康!”月翻出他的体检报告,然后把iPad狠狠拍在桌面上。 L开始头疼,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下定决心的月。就算他拒绝,月也会偷偷溜出来独自进行调查的。这样还不如让他待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安全。 “你知道我们都是无法容忍失败的耻辱的人,”月发出不满的哼声,“所以不要想着自己独自解决。而且你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月。我需要你。我会带你去的。”L发出无奈的叹息。 月立刻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无意识地把自己的鬓发撩到耳后,展示他修长纤细的脖子。 L闻见他身上沾着阳光气息的樱花香,突然又心神恍惚起来,他现在觉得他的月……充满了魅力。他甚至无法把他的目光从月的身上移开。这意味着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