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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Ava相遇之后的每个夜晚,布鲁斯都会在韦恩大宅里那张松软得仿佛蛋糕一样的大床上思考女孩的真实身份。 他几乎把每一种可能性都思考了一遍———一个外星人、一个试验品、一个魔法师、或者她就是一个达到人类极限的雇佣兵,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在布鲁斯的大脑来回翻滚着,时常让他睡不着觉。 半夜醒来后他就会去大厅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旁,Ava总是坐在那,每一次他去的时候都会看见她,他问她是不是每一个夜晚都不睡觉,女孩轻轻摇摇头,她说她总能感知到他。 于是有些夜晚,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窗前,任由染上月光的丝丝潮湿和雨气浸湿他们的肺腑。 Ava会在那时抽烟,布鲁斯吸吸鼻子发出细微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将女孩剩下的烟盒拿在手里把玩,像卡片一样转,不再还给她。 Alpha静静地依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淡金色的头发与水一般的月光融为一体,光圈映在她碧色的眸子里,纤长的手指慢慢把打火机拨出跳动的火苗,点燃香烟的那一瞬间烟草燃烧的滋滋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灰白的烟雾打着旋儿缓缓上升,萦绕在她凸起的眉骨处。 布鲁斯享受着这些个心照不宣的夜晚,享受着香烟轻轻地吹向他蓝色眼睛时带来的酸涩感,享受着Ava说话时沙哑到含糊不清地嗓音,也享受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丝绸睡衣下隐秘的悸动反应……他总是希望那就是永恒,即使他总在此时保持缄默。 所以在当Ava出现在那他看得见却触碰不到的牢笼里时,他陡然地意识到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在此重温那一刻的感觉,为此他愿意放弃很多。 但其实没有很多,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很多。 要是说布鲁斯从这二十多年来的义警生涯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失去的不会再来———就像现在这样,每一秒的倒计时都不会因为他的懊悔自责而暂停,丧钟不停地敲,而蝙蝠侠却依旧想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正在专心致志看热闹的小丑都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了刺眼的红光,没有了钻心的倒计时,不止是在这栋废弃的自来水工厂内,建筑物外面的路灯,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每家每户里的电灯,一切可以亮着灯光的东西都停止了工作。 分隔开Ava和布鲁斯两人的屏障在破碎的那一刻甚至都没有任何声响,所有的电子设备似乎都在此刻变得无效,就连布鲁斯头盔下面的显示仪都不再工作———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切都很寂静,五官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感受,就好像地球在此刻停止了转动一样。 接着他听见了一声巨响,应该是一个人的倒地声。 等布鲁斯呼吸入下一口空气之时,Alpha的信息素已经宛如巨浪一般淹没了他。 这是Ava在宣誓所有权,就像是野外的雄狮会在自己领地的各个角落留下自己的气味一样,Alpha此时的信息素不再是以往那般温暖柔和,而是宛如随时可以割人喉咙的利刃,让空气中弥漫起鲜血与肋骨的味道。 “Kitten。”黑暗之中布鲁斯听见Ava叫了他的名字,一阵凉风吹过,他感觉到女孩正在向他走来。 “没事了Kitten,已经没事了。” 紧接着,布鲁斯听见了Alpha淡淡的笑声,轻盈得宛如绸纱一般抚摸在他盔甲下紧绷的肌rou上。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受伤。” 在眼前的一片黑暗里,布鲁斯感觉到Ava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身子在对方轻轻牵起他的手掌时不禁颤抖,他有那么多疑问,却并没有在此刻询问出来———他只有一个问题,也只有一个愿望。 “Ava你……你没事吧?” Ava拽着布鲁斯的手,将这个饱经沧桑的中年Omega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你真好闻。” Ava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布鲁斯的肩膀上,透过厚重的盔甲,努力嗅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你在害怕吗Kitten?”她轻轻问道,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捧在手心里的瓷娃娃摔坏了,“是我让你害怕了吗?……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我之前答应过你,答应过你的。” Ava深深地拥抱了布鲁斯。 “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吗?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倒计时?信息素武器?炸弹? 该死的,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转不动了,这些cao蛋的信息一时间全部涌入他的身体让他卡了壳,动不了,呼吸都跟不上他血液涌动的速度,他沉重的心跳声在静默的黑色里十分明显,直到Ava伸出一只手抚摸在他心室的位置。 即使隔着厚重的盔甲,他依旧可以感觉到Alpha掌心的热量。 “你做了什么?………怎么做到的?”布鲁斯调整好了呼吸,开口问道。 Ava摇了摇头,布鲁斯似乎可以看见女孩那闪着光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想帮助你,一闭上眼睛,就突然感觉和周围的一切成为了一体。”她的语气平静,但却没有任何撒谎的成分,“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伤心,你是我的Omega,阿福告诉我,一个好的Alpha是不会让自己的Omega伤心的。” 阿福?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变得这么亲密了,而且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希望阿福不要背着他给Ava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你还能将这些灯光恢复吗?”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就都恢复了光明,头盔下的显示屏也开始了工作,Alpha美丽的脸蛋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 “我想炸弹已经不会再爆炸了,不会最好还是要去将它们找到。”Ava侧过脑袋看向晕倒再地上的小丑,她的语气霎时间变得冰冷。 “我想杀了他。” 她没有在开玩笑,这个功能本就不在她的基因之中,Alpha暴虐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这还是布鲁斯第一次从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女孩身上读出愤怒之情。 “他让你悲伤了,他不应该活着了。”可她话虽这么说,却始终没有动手,而是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布鲁斯的身上,将Omega搂得更近了。 …… “我们回家吧。”布鲁斯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喉咙被铁锈堵住了。 这种感觉应该怎么描述呢………就像是布鲁斯那遥远的已经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青春时期,那时的他正经历着身份认同的困难时机,会在半夜偷偷跑去夜店狂欢,喝酒和抽烟,仿佛是变了一个人,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从梦中惊醒,发现他自认为的尘埃落定简直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在梦幻的泡沫被戳破的那一天,布鲁斯发现一切都没有变。 就像现在这样,当布鲁斯处理完所有琐事后(将小丑抓会阿卡姆疯人院、与高登一起找到藏在市中心的炸弹、处理掉信息素武器、与神盾局那边约好了一次必要的会议……),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分坐在蝙蝠洞的椅子上喘上一口气时,他意识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无法解决。 他和Ava不管是什么,都绝对回不到之前了。 焦虑、不安、后怕……各种各样微妙又复杂的感情已经填满了布鲁斯疲惫不堪的躯体,而这其中最强烈的愧疚感则是要把他吃了,活生生地吞进黑暗的肚子里,疮痍的情绪宛如刀片,将他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壁垒慢慢凌迟。 他搞砸了这一切,而当你搞砸一切时你就丧失了一切资格。 他将无比信任他的年轻女孩置入了危险之中,而且直到最后依旧无计可施,还是Ava自己救出了自己,又帮他解决了剩下的烂摊子。 布鲁斯不能去祈求原谅,一个差点将这个女孩置于死地的男人没有资格这么做。他也不能再去渴望靠近,一个早已步入中年的Omega,有着一个几乎不能孕育生命的衰老的zigong和几乎退化到发散不出信息素的性腺,没有资格这么做,对方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在等着她,她应该和一个年轻柔软的Omega组建一个家庭,生下三个健康的孩子,最好不都是Alpha,毕竟他们小时候太淘气Ava会管不住的。而如果Ava愿意,她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带着这群孩子回庄园看他,他和孩子们在寂静硕大的庄园里玩捉迷藏,他们叫他布鲁斯叔叔,而他或许会成为他们的教父,他会像爱自己的孩子那般爱着他们。 这才是两人本应该走上的道路…… 布鲁斯的理智想让他将这一切说出口,可是嘴唇张开之际他却又哑住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年轻的Alpha依旧什么都没说,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就好像刚刚的痛苦没有发生过那般,依旧温柔又有活力,这种纯粹的炙热简直要把他寡淡疲劳的灵魂烧成一片一片的灰烬。 Ava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晨光爬上了她那比宝石还要亮的眼睛,是灰白的世界里唯一的彩色,她呆呆地盯着他看,时不时眨眨眼睛,嘴巴张口又合上,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了。 该死的,他的语言匮乏到可笑,突然间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要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件是布鲁斯极其不擅长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建立亲密关系了,尤其还是在一次短暂的由于自己的原因而导致的生离死别后,他感觉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太像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了,就连提姆都比他更会泡妞。 最终竟然还是Ava先开的口。 “……Mr.Bat,你没事吧?”她问的小心翼翼的。 布鲁斯此时的模样简直是不要太糟了,短短的一个夜晚就让他看上去像是被烙印上了遍布全身的疮痍,他疲惫极了,因困倦而微微下垂的眼皮上还沾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整个人都缩在躺椅上,直不起腰来,强壮的身体此时却宛如一缕在风中摇曳的芦苇,周围的空气都被醇香的威士忌味道所填满———他脑袋里的想法太多太杂了,就连自己的信息素都忘记控制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问我?”他哑着嗓子问,喉咙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样难受。 “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吗?………你今天很有可能是死了,死了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含义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人类了,但我知道死人无法复生,就连你也是这样!”布鲁斯越说越激动,声音打着颤,太阳xue钻心的疼,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冷静沉默的样子。 “这都怪我,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Ava,我差点就让你死了。” 说出来布鲁斯,说出来!你要亲手打破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将那份正常美好的生活还给Ava。 年轻的Alpha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布鲁斯靠近然后转而坐在了男人旁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Ava摇了摇头又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的身体往布鲁斯的方向挤,“这怎么可能是……” 她还没话完的话被布鲁斯打断。 “你不能!……你不能将这一切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男人起先是要吼出来的,发怒的声音一出就后悔,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试图软下声音———他的愤怒根本就是指向他自己。 “我差点杀了你Ava。”他将两个掌心贴向自己泛红疲惫的眼睛,再一次试图将情绪埋藏起来,“我搞砸了,当时我分析出来了信息素的结果,90%与你的基因链是相同的。我以为是你,起码是没失忆前的你。” “………你一直站在我身边,而我却始终无法信任这一点,我总是把所有人往最坏最糟糕的方面去想,而我现在也不是一个应该去找心理医生的年纪了。我没有告诉你有关信息素的真相,也没告诉你我真正的计划,我把你留在了那里,这才让小丑有了可乘之机。” “他让我选择,小丑……那两个按钮,白色和黑色,我不知道……Ava,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布鲁斯没有哭,他已远过哭鼻子撒娇的年龄,只是眼睛干涩,嗓子里有尖锐的刀片,声音像是筛子,肩膀上的肌rou在颤抖———总之看起来跟哭了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怪我,必须怪我,应该对我愤怒才对。”布鲁斯的头越埋越低,“你不能原谅我,绝对不能。” Ava单膝跪在了布鲁斯的面前,以一种极尽虔诚的姿态捧起男人的脸,额前的几缕碎发扫在他疲倦的脸,让他感觉痒痒的,然后Ava突然攥着他的手腕,将挡在布鲁斯眼睛前的双手缓缓挪开。 她抓着Omega的手腕,将对方的手背放在嘴前轻轻一吻,像是在亲吻一个丰盈的珍珠。 “让我陪着你吧布鲁斯。”她说道,“我不在乎那些,你知道的,我只想待在你身边。而且我还不算太笨,还可以做好多事情。” 布鲁斯似乎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这是他烂熟于心的逃跑动作,但又突然间被Ava涩到发苦的木质信息素呛了一下,蹙起眉,试图屏息。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么漂亮吗?”Ava问着,“Mr.Bat,布鲁西宝贝,Kitten……”她一遍一遍地,跟个赖皮的小狗一般在布鲁斯的耳边亲密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爱你,看见就爱上了。那天我看见你,远远的望见,我的心都不跳了。黑暗之中的小猫咪,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去,下一秒似乎就要亲上布鲁斯颤抖着的红色嘴唇。 “是在一个梦里,漫长的梦,就好像我是从远古一直睡到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的眼前只有黑色,无边无尽,时间在那时失去了意义。但是有时候你就突然出现了,宇宙就在那时开始流动………我认出了你眼睛颜色,静谧的蓝,美丽到我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是沾染了水汽,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脸rou烫化。 “……你不能就通过一个梦境就爱上别人。” Ava炽热的手抚摸上男人的腰身,在上面重重一捏,他瞬间就溃败得软了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现在这不是一个梦了。” Omega的信息素像是淋了雨的酒桶,发酵的梅果与麦芽,已经不受理智的束缚,在潮湿的蝙蝠洞中横冲直撞,这是他感性的具象化,无法错位的本能,骨头以及血rou,经久难安,在空气中与Alpha的信息素相互纠缠,构成一片丝的网,用最脆弱的连接将两人困在其中。 他逃不掉,或许从来没有逃的可能,或许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潜意识根本没想过逃。 于是布鲁斯率先低下头来,偏过脑袋,不让两人的鼻梁相撞,亲吻着女孩,就像亲吻幻想与现实交织的唯一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