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d you miss me?

    人人都说：“没事了”、“不是你的错”、“忘掉这一切，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绘理疲于应付，她回答说：“我知道”、“会好的”、“谢谢”。

    病床前，季铭紧紧握着她的手，嘴唇无声翕动着，猝然红了眼眶。

    季铭性格坚毅，独立，相处这么多年，绘理第一次见到他落泪。

    说不清对此是什么感觉。心酸吗？

    好像也没有。

    她的五感好像随着那一场爆炸，随同那些在爆炸中灰飞烟灭的屋瓦墙梁，一同消失了。

    绘理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她的未婚夫，这位她给自己选择的家人，半晌沉默，轻轻回握了他的手。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她等了一会儿，说。

    季铭怔了一下，然后猛地直点头，说：“好，那我下楼去买炖汤，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最好进补一点有营养的，好得快。”

    “嗯，好。”

    绘理目送恋人背影离开，房间又重归了寂静，消毒水气味蛮荒四溢，满目刺眼的白。

    不是她的错吗？

    真不见得。

    这几天，闭上眼睛全都是男孩憋红了脸口鼻奋力张开惨笑的模样，过去束缚在她脚踝的铁链，被她反手绞在了他的脖颈上。

    男孩断断续续艰难吐字，他说，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他说，jiejie，我好痛。

    绘理只是漠然地，将全身重量压在铁链上，直到身下挣扎渐渐停止。

    抬头看，窗外太阳不知何时从东方升起了，天空一片暖融的赤黄。

    脱掉身上体液斑斑的衣裙，赤脚换上男孩的旧T恤，绘理出门，屋内煤气浓度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点燃手中脏裙从大门抛进去。

    “砰！”的一声，热浪从门里震开，绘理仅跑出了几步便被震飞了出去。

    昏迷过去的前几秒，她想，都结束了，终于。

    在医院休养的这一个多月，警方也传来了喜人的消息，案情取得突破，凶手信息查实与杀害炬星职员的为同一人。

    “高桥子津”，中文名“岑子津”，日本富商高桥予见的中国继子，8岁起随母再婚移民日本。

    绘理抚摸着报纸上油墨刊印的黑白色照片。

    应该选自入籍那年办理证件留下的材料证明，比现今稚嫩许多，带着羞涩的笑。

    熟悉又不熟悉的脸。

    这张脸在此后无数个梦境里反复折磨着她，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一张稚嫩清隽的面庞在她手下绕着铁链勒着，脸色逐渐胀出猪肝色，五官都狰狞变形。

    那张嘴无声呼唤着，喉头粗咯的喘气声像是衰败的破风箱在拉扯，绘理却看懂了，他唤的是：jiejie……jiejie……

    ＊

    绘理从梦魇中挣扎醒来，身旁季铭也被她的动静惊醒，“又做噩梦了，是吗？别害怕，我在你身边。”坐起，轻轻将她抱进怀里。

    绘理在爱人宽广的怀里逐渐平复心跳，当时的始末她再未对任何人讲过，即使是面对帮她治疗的心理咨询师，绘理也有选择的保留了一部分。

    无论是跟警察，还是跟家人医生，她叙述的故事里，她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受害者身份。

    “很久没想起这些了，”绘理说：“可能是明天要举行婚礼，精神太紧张了。”

    她们的婚礼延迟了两年，一直到绘理精神恢复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按照旧婚俗，结婚前夕的夫妻是不能见面的，考虑到绘理不时困进梦魇的特殊情况，季铭还是坚持在这一晚同样陪着她。

    偏过头，季铭爱怜地亲吻绘理的额头：“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婚礼如期举行，是绘理期许的草坪婚礼，数年前，她和季铭还在日本留学时，她曾指着杂志上的【新娘风尚】板块对季铭说，以后她的婚礼也要一个一模一样的。

    当时的季铭很嫌弃很不包容地说，花太多了，太粉了，建议她换一个男人许愿。

    但是，数年后的今天，他帮她实现当初的心愿。绘理在心里感激，还好，这些年这些事过去，喜欢的风格一直没变，身边的人也没变。

    仪式过后，本来应该新娘和父亲跳第一支舞，但是绘理在当年的手术过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体力无法保障跟上，所以取消这一环节，替换成返回酒店套房换纱兼休息。

    伴娘们陪同她一起，酒店的套房里，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候在衣帽间等待。

    伴娘们留在客厅里休息聊天，绘理独自进衣帽间，据说安排了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替她换纱。

    但是关上门之后，绘理环目四顾，除却等在门外捧着敬酒服的一名侍应生，在房内并未看见第二人。

    “是去上厕所了吗？”

    绘理心下猜想，自顾开始解衣服，并未订多复杂款式的主纱，所以她自己脱起来也不算难。

    门敲两下，推开。

    “不用麻烦，我自己已经——”

    绘理转过身，看见不期然的那张脸。

    男孩容貌昳丽，看她搂着婚纱惊惶转过身，背部来不及遮掩，露出的肌肤光裸雪润。弯唇，笑了。

    咔嚓一声，锁上门。

    ——

    “jiejie想我了吗？”

    *芝芝的话*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好多年不动笔，我对自己的要求只有：写完。

    hhh，我知道看上去很没志气，编辑故事算是我在工作之余给自己找到的合理的解压方式，虽然它经常影响我的睡眠，但是我想，总比酗酒健康。

    以此句作为结尾，谢谢大家陪我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