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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里一时间只剩下墨紫冉的哭求声和她拼命磕头的声音,所有人都静静地盯着墨紫冉与封夫人看,等待着封夫人的反应。封夫人躺在床上不语不动,只是仰面盯着佛堂横梁上的彩绘佛画怔怔出神,由着一旁的飞萤帮她施针。她的神色很平静,对佛堂里这一场闹剧一般的混乱毫不动容,对于害了她的墨紫冉更是连一个憎恶的眼神都懒得给予。墨云飞僵跪在封夫人床前,始终未有一语。他听着墨紫冉那砰砰响的磕头声,想起那天在花园里,他也是这般向着墨紫冉磕头认错。果然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可如今墨紫冉就算是把她那白璧无暇的额头磕穿了又能如何?封夫人依旧会死。倘若他早知墨紫冉会在那坛子枇杷蜜里下泻药,他宁愿再向她多磕九十九个响头求她高抬贵手。墨越青皱着眉头看着封夫人,对于封夫人,他并非不愧疚,但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难堪。他所生子女谋害继母,他却为了不让他们守孝预备用莫须有的罪名在她死前休妻。他知道,封夫人看穿了他的卑劣行径,所以他觉得难堪。不是羞愧,而是难堪。自己那层道貌岸然的画皮被撕去,深藏起来的自私丑恶无处躲藏,不得已暴露人前的那种难堪。他甚至觉得封夫人如今的平静是一种嘲讽,在嘲讽着他骨子里的卑鄙与虚伪。她的这种平静让他既然恼怒又胆怯,竟是找不到言语为墨紫冉说情。就在墨紫冉磕头磕得累极时,蒋兰青匆匆赶到。在来的路上,她自是向来请她的下人问清了事情经过,知道给封夫人下毒之事被墨紫冉算在了她头上。是以,她一进佛堂就想向墨老夫人喊冤。谁知,她方张口,墨紫冉一见到她,就怒气冲冲地从封夫人床边冲过来,扯着她的头发对着她又打又骂,“你敢害我!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让我当你的替死鬼——”墨紫幽冷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狗咬狗,唇角微微露出一丝讽笑。“把她们拉开来,像什么话!”墨老夫人怒道。刘mama给门外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下人迅速拥进佛堂将撕打着的墨紫冉和蒋兰青拉开。“老太太——”蒋兰青立刻抓住机会,扑到墨老夫人脚边跪下,仰着那两被墨紫冉抓出几条血痕的俏丽脸蛋泪眼盈盈地看着墨老夫人道,“兰青冤枉啊!兰青哪里来的胆子敢给夫人下毒!那天是紫冉表妹她经过霞晚居时,说想整一整云飞表弟出出气,才向我要的泻药,其它的,我一概不知情啊——”“你胡说!分明就是你让我下的泻药!一定就是你给母亲下的毒,你利用我!”墨紫冉气得一张俏脸涨成紫红色,又想再冲过来打蒋兰青,可却被几个下人拼命拉住。“老太太,我也只是想帮紫冉meimei出出气而已!我绝对没有下毒!求老太太明鉴!”蒋兰青哭着向着墨老夫人磕起头来。墨紫幽静静地盯着墨老夫人,墨老夫人低头俯视着蒋兰青半天未语,她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衡量。墨紫幽知道她在衡量什么,她在衡量要不要让蒋兰青背这个黑锅,只要蒋兰青背下这个黑锅,那一切事便可了了。片刻后,墨老夫人心中有了决断,她抬头看向墨紫幽,轻咳了一声,试探道,“紫幽,你那丫环可查出下毒者是如何给你伯母下毒的?”“并没有。”墨紫幽回答,她看见墨老夫人那双横纹丛生的双眼微微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既然没有,单凭这泻药就认定你二jiejie与你兰青表姐就是下毒之人未免有些武断。”墨老夫人道。“可她们下的泻药害得伯母提前毒发是事实。无论她们有没有下毒,她们都逃不过谋害伯母的罪名!”墨紫幽有几分讥讽地看了蒋兰青一眼,墨老夫人这一句看似在为蒋兰青说话,可却又未把话说死,留下了几分余地。显然,墨老夫人是打算着若是她咬死不放此事,便要舍弃蒋兰青。果然,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兰青心术既坏,我也不能再为她说话。可你二jiejie是受了她的挑唆,也算是被蒙蔽,就原谅你二jiejie这一次吧。”蒋兰青的脸色瞬间惨若金纸,她仰着脸怔怔看着墨老夫人,墨老夫人这是要舍她保墨紫冉。她尽心尽力伺候墨老夫人近十年,墨老夫人如今竟是半点情面都不念,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舍弃她。“到底是被蒙蔽,还是她二人合谋,到底她们有没有下毒,我无慧眼自看不穿,还是送到金陵府衙门请府尹审个清楚明白的好。”墨紫幽看着墨老夫人淡淡道,“烦请祖母和伯父立刻将她们送官,还伯母一个公道!”“你——”墨老夫人气得胸口发痛,她瞪着墨紫幽,墨紫幽也正毫不退让地看着她。她看见了墨紫幽那双长空皎月一般剔透的眼眸中满是嘲讽,像是在嘲讽墨老夫人的天真,她居然天真地认为墨紫幽会轻易放过墨紫冉。墨老夫人忽就回想起墨紫幽前年凛冬初回墨家时的模样,那样低眉顺眼,乖巧听话,与如今这咄咄逼人的神态简直判若两人。这个家里果然是人人会装,人人会演,特别就是墨紫幽!这两年来,她竟未看出墨紫幽的性情竟强硬凌厉如斯!“金陵府衙门是什么地方!你二jiejie岂能去受审!”墨老夫人一脸怒容。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普通民女因小过进一趟衙门也是名声扫地,更何况是这等轼母大罪。墨紫冉只要因轼母之罪进了金陵府衙门受审,她这一生就算是全毁了,别说是嫁给亲王皇子,就是远嫁给普通人家都未必有人敢要。墨老夫人自然知道墨紫冉在这个家中的重要性,不说别的,若是墨紫冉出事,单是宁国公府那位老夫人第一个就要找墨家算账!“牢房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这不是刚从司正司的内廷狱里出来么。啧啧,当真是在里面吃尽了苦头,每天都有受不尽的刑罚,我这一身的鞭伤到现在还在痛呢。更别提那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水刑和针刑——”墨紫幽边叹息边盯着墨紫冉瞧,“那水刑呢,是将人绑在铁床上,然后再将一张张薄薄的桑皮纸盖在人脸上,往纸上浇水,那感受简直就像是在水里窒息一般。还有那针刑,是用一根根丝如牛毛的长针扎进肤rou里,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墨紫冉已听得脸色煞白,一头都是冷汗,她结结巴巴地向着墨越青和墨老夫人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