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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信

    

没有回信



    【京市欢迎您】

    车站正中央矗立着这样一个立牌,姚盈盈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包裹,有些沉,总是往下坠,她捋了一把头发,长时间的站票让她浑身不舒服,脸有点苍白,人也憔悴,她蹲在墙角缓了一会,这可真冷啊,她跺了跺脚,又把手伸到棉袄内胆,确认了一下东西都在,才放下心来。

    一定要吃碗热腾腾的面条!还要把汤都喝光。

    姚盈盈心里这样想着,但看了眼车站菜单上的标价,哎呀,怎么这么贵。

    她便又挤出来,掏出一张信纸琢磨着上面的字。

    她还是不吃了,她打算直接去坑宋秋槐一碗面,不管他什么意思,一碗面怎么也请得起吧。

    宋秋槐已经三个月没有回信了,姚盈盈也由之前的信誓旦旦到现在的有点怀疑,这不就直接找过来了吗,她可不是胆小鬼。

    这是她第二次来京市,第一次是宋秋槐打死狼那回,那次宋秋槐醒了带她去好多地方玩,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一点也不害怕,姚盈盈这样想着,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但是这三个月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

    去年宋秋槐就考回了京市,因为各种原因,他们约定今年姚盈盈生日就去领证,结束异地,但三个月前宋秋槐忽然断了联系。

    宋秋槐再没来信时,村里便传他不跟姚盈盈好了,毕竟这种考上大学调回城里就抛妻弃子的事情太常见。

    “就是可惜盈盈这丫头了哦……”

    假装惋惜实则高高在上说风凉话的人总是很多,姚盈盈连着寄了很多没有回复的信,还有走了好远路也打不通的电话,便一咬牙就直接来了,反正她有宋秋槐的地址!

    她还有宋秋槐的大学信息,如果宋秋槐真说话不算数,她本来还想大闹一场,但一落地,她又觉得自己有点怂。

    哎,姚盈盈咬了咬嘴唇。

    感情就是一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如果他真就不喜欢她了,好像也没有办法。

    姚盈盈觉得眼睛有点酸,就站着仰头盯了一会儿树梢上的麻雀。

    她不怕宋秋槐不喜欢她了,但如果他不喜欢她了,却不说,只是躲起来。

    那就太让人难过了。

    还有一件事情她想弄个明白,前段时间村里忽然来了一群自称采风的作家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直接去她家里破口大骂,说他们是拆散有情人的刽子手。

    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个叫秦渺渺的知青,是什么“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写的一本知青回忆录,记录了她一位被迫害的朋友在大窑村下乡的悲惨生活,这其中的凄美爱情故事让无数人惋惜落泪,而“村长家”在那本书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反面角色。

    姚盈盈还不能认识那么多复杂的字,但也能囫囵吞枣的读完,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完全是在胡说八道!那些读者也是个蠢的,怎么人家写什么就信什么,首先陈淑瑶出事根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吗!

    虽然名字用了化名,但似乎都能对上号,姚盈盈只看了一半就气的看不下去,她倒要问问宋秋槐,那里面有没有一件真事!

    但对姚家还是产生了一点影响,姚父不干村长了,就连二哥二嫂包山坡种树也遇到了一点麻烦,哎,要是向东哥还在就好了。

    本就低落的情绪更低落了,李向东几年前就牺牲了,送回来的只有黑匣子装着的骨灰和冷冰冰的光荣烈属牌匾,当然也有抚慰金,不过没有人想收下。

    李向东太苦了,苦命的人总有各自的苦。

    那段时间姚盈盈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她找出罐子里向东哥送她的水果糖,把糖果放嘴里,把糖纸捋平整,压在枕头底下,才不再做梦。

    她猜向东哥不是故意吓她的,可能是太冷了,他们说战场上死的人很惨的,胳膊腿会被炸的满天飞,得慢慢找全自己的身体才能投胎,姚盈盈画了很多小人烧给李向东,希望那些小人能够帮他一起找。

    姚盈盈嘎嘣咬碎最后一块糖人,站起来沿着路边大娘指的方向走,热心肠的人真多,就是有点冷,风还大,姚盈盈缩了缩脖子,又拽了拽行李。

    她其实还拿了一些家里的特产,她想着,如果宋秋槐真有什么顾虑,然后他们又解决了顾虑,那是不是,还能变成和以前一样,就顺便去看看宋秋槐的爷爷。

    “小鸿,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忽然路边一个个子不高的跛脚老头抓着姚盈盈的手,就往一条胡同里拽。

    “你干嘛!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姚盈盈心脏剧烈跳动,她可听说外面拐子很多的,要遇到那种人,一定大声求救,找穿制服的人。

    姚盈盈把那老头推了个踉跄,冲着远处拎着篮子买菜的人大喊救命。

    “去去去,老头子又发疯了。”

    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男孩拿根棍子吓唬那老头,老头便跛着脚躲开,姚盈盈惊魂未定地暗自摸了摸口袋,还好。

    对着那小孩道谢,赶忙沿着之前大娘给指的路,她穿过那去等公交车就行了。

    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感谢小朋友,姚盈盈抓紧赶路,那小男孩倒是热情得很,机灵地跟姚盈盈搭话,把姚盈盈送了一段路才离开。

    还是好人多啊,姚盈盈刚感叹一声,忽然觉得怎么凉飕飕的呢,低头一看。

    好家伙!棉袄好大一个洞!

    再回头看,那小孩,那老头子,早都没了影儿,他们是一伙的!

    万幸的是她分了好几个兜来装东西,被割开的那兜里装的是房产证和存折。

    姚盈盈想去找警察,但她实在很累,没有结婚证,好不容易才办下来的进京材料,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站票,在火车上胆战心惊的十几个小时,腿疼到麻木。

    又没看清那小孩和老人的长相。

    不管怎样,还是先找到宋秋槐吧,证件让他再补办,她好想睡一觉。

    “你这个小姑娘,你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距离信封上的地址越来越近,最后问路的那个阿姨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我去找我丈夫。”

    可能因为快到地方,姚盈盈心底轻松了不少,乌黑浓密的头发编成两根粗辫子,脸蛋饱满又流畅,下巴尖尖的,眼睛水润润的,虽然唇上干涩有不少裂纹,看起来有点憔悴,但笑起来还是漂亮极了。

    “哦……直走,然后朝东,门口有好几个持枪站岗的就到了,具体门牌号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没进去过。”

    谢过好心人,姚盈盈又稍稍紧张,不管怎样,有个结果就行,她才不是懦夫呢。

    哪知道刚到门口,就被穿着制服站岗的人拦住,姚盈盈第一次来这里,看着这样正规严肃的地方还有点紧张,便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证件材料来。

    “我找宋秋槐,他是我丈夫,这是他的门牌号,请问怎么走?”

    那是个小伙子,个子很高,身体壮实,挺拔,人也浓眉大眼的,听到姚盈盈的话表情有些僵硬。

    这……虽然他们不清楚长官们的家事,但宋家的悲剧还是知晓的,宋秋槐在查办案件时牺牲,消息传来,宋首长当夜便溘然长逝。紧接着那场盛大葬礼,宋首长带过的兵数不胜数,挽联挂的满满的,祭奠的花圈都排到了街上,更不用讲前来吊唁的人群是何等身份。

    但看起来,眼前人对这些毫不知情。

    况且,手中的材料并不能证明两人有任何的关系。

    就在他刚要说些什么时,身后响起——

    “姚、盈盈?”

    守卫立刻站直,利落地对着来人敬了个礼。

    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