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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老粗脸皮再厚也掰不出一句“岁岁平安”。第三件事,便是在西荒人族浮屠岛,忽遭百万妖魔大军入侵,那大军夹带着一股强大的邪气,踏平了浮屠岛港口,掀翻了整片无量花海,于浮屠岛中央将邪神荒封印躯体夺走,如今的浮屠岛满目苍夷,无量花海被毁得干干净净,就连浮屠玄鲸也不知所踪。听完第三件事,花眠觉得自己的眼珠子掉出眼眶也不为过了——于是当看见太医摇着头从玄极的寝宫里走出来,说什么“圣上心中积郁,最终抑郁成疾,再加上数月前曾有呕血之症,尚未调息,如今又郁入心肺,怕时日不多矣”,只是下意识环顾四周,想顺手找个什么东西把这庸医打出去——这他妈也太荒谬了。他活蹦乱跳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时日不多矣”了?这世界上能有多郁闷的事,还能把人郁闷死?花眠抬起头看了下周围,见众人沉默,尤其是青雀开始哭着说什么“我就知道”,顿时心中火起,不顾众人阻拦一把掀了帐往里面走,一眼就看见斜靠在床边的男人,一身白色里衣,衬着那张脸尤其苍白病态。花眠脚下一顿。玄极掀起眼皮子,冲着她笑了笑:“别听他胡说八道,死不了。”花眠被他笑得颇为难受。站在原地,低下头,脚习惯性地开始画圈圈:“你说你都当皇帝了,江山美人,天下都是你的,你抑郁什么?”玄极盯着她半晌不回答,过了很久才道:“我只是被架在高位了,上不去,下不来,颇为别扭。”此时花眠还不太懂玄极这话的意思。直到几日后悔她才——皇城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言四起,说是浮屠岛遭袭,邪神躯体封印被破,天下大乱在即,而那把龙椅的碎裂便是一个警示,因为易玄极登基之时,所封印剑鞘并非无归剑真正原配剑鞘,所以上天发怒,唯有让玄极将无归剑真正的剑鞘重新封印,才可平息上天之怒,挽救苍生于水火。无归剑。还是天下。同数月之前一模一样的选择题,似乎又一次摆在了玄极的面前。正文108|【诸夏】第一百零七章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玄极意外的并没有多少反应,花眠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极善于隐藏喜怒哀乐的那类人,所以遇见什么事他都一副相当淡然的模样。只是他每况愈下的身体让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心中正备受煎熬——浮屠岛,无量花海,雪顶峭壁和浮屠玄鲸,那是玄极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曾经无数次在无量花海中练剑,在无量宫顶仰望星空与繁星……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一股脑地把错误推到了玄极的身上,有人说,要不是那一晚他不在,使用“神行千里”他本来可以瞬间回到浮屠岛阻止这场噩耗……这个时候人们选择性地忽视了他斩杀锁妖塔这件事;也选择性地忽视了哪怕他一人使用神行千里,也抵挡不住带着邪神邪气,有备而来的千万妖魔大军——人们只道他离开的莫名其妙,一意孤行,谁也不知道曲曲一个北方峡谷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舍下一切只身前往……玄极只是沉默。众人也猜不出来,只当是玄极与上官夫人感情极好,看不得佳人心系幼弟一夜心碎满目愁容。有人表示理解,有些人则嗤之以鼻,正如玄极所说,他真的被架起来了——现在稍微支持他的,都把锅推到了那把封印了剑鞘替代品的龙椅之上,只等玄极康复之后,将真正的剑鞘重新封印,便可天下太平——但是让他们急得火急火燎的是,玄极像是当没这回事一般,让人重新搬了把椅子放在那至高位,然后……该怎么滴还怎么滴。玄极也并没有在朝堂上,与那些文臣浪费过多时间,他只乖乖在床上躺了几日,便拦也拦不住地爬起来——往西亲征,率领翼族精锐三千,人族骑兵一万,汐族祭祀十一人,追妖魔大军踪迹而去,于西荒三百里赤荒山一战,四天三夜,大败妖魔大军……妖魔大军溃不成军,只能携带邪神身躯落荒而逃,只待邪神复苏,卷土重来。又开人族私库,清点伤亡人数,重建浮屠岛普通村落被毁住宅建筑,安抚受波及族人,开机巧峭壁悬梯,往来流离之人,均安顿无量宫内,待重建完毕,再予回迁。一系列的事风风火火做完,已经半月有余,皇城之中非议稍减,易玄极这才率军凯旋——在人们心中,皇帝还是众望所归,加上人性健忘,新帝率领军大败妖魔大军一役捷报传来,扬眉吐气,皇城之中一派喜气洋洋……这时候,再想起浮屠岛受妖魔入侵之事,人们态度便温和许多,虽然依然对易玄极当时不在场感到略微不满,但也明白过来——妖魔大军来的突然,侍卫首领青玄明显是事先受命,当即拿着三军令牌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几乎没有一分秒的耽搁,玄极当时若在,能做的到,怕也不过如此。于是,玄极归来时,呼声依旧很高。只是几乎没有人注意,队伍最前端的坐骑之上,男人身披铠甲,实际上却已消瘦许多,显然大病未愈,淹黄潦倒……幸而他面甲遮去许多,人们看不见那面甲之下,深陷的双眼。玄极回宫后,差青雀备水欲梳洗整顿,稍搭理一番不至于让那些群臣发现他们的皇帝又要驾崩——想到这易玄极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病来得凶猛而奇怪,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仔细形容,就像是天灯节那日从浮屠岛归来后,枯形灰心,万念聚俱灰,连同魂魄也被人拿走了一样。玄极无法深究其中原因,只是因为现在要做的事太对,他已经被迫选择放下了一样,若另外一样再做不好,岂不是白白牺牲,叫人笑话——玄极转身走进内殿,却见床榻旁。早已站立一人。他轻轻瞥了一眼,如鸿毛扫过,淡笑:“这宫里的人便是也没规矩,羽林卫就可以随便进出朕的寝宫,阴魂不散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垂下欲取面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