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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忽地红了一点。她迅速低下头去眨睫,想掩饰自己的情绪。霍老先生已敏锐发现了,他微讶地看她,“这是怎么了?”“没……”摇摇头,夏树压了压呼吸,重新弯眼微笑起来,“我就是……想起我爷爷了。”她眼睛还是红的,却努力在笑,“他当时也会坐在这儿,问我话,场景很像……”有些情绪一勾起来就很难压下去,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去,“抱歉,霍老先生。”霍老默默看着。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查过你。”“……”“你这些年,很辛苦,但也很坚强,倒是个好孩子。”夏树对他所说的调查并不觉意外,对他后面的话倒颇有两分讶然,说:“您过赞。”霍老先生将视线落向立在客厅一侧的大提琴上。“听说,你会拉大提琴。”“是的。”“能不能,拉一曲给我听?”她微怔,虽不知他是何意,还是上前拿起了琴弓架好琴,澄澈的眸望向他,“您想听什么曲子?”“就拉你最拿手的。”夏树垂睫,静了静阖上眼,缓慢拉动那首。悠慢动听的旋律流出来,像缕溪。别墅外,霍靳珩也一瞬听见乐曲。他错愕地望向屋内的方向。霍靳琰似笑非笑地,“你看,挺和谐,就和你说先别急。”曲风很慢也很幽静,霍老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半晌余音渐止,世界又恢复安静。夏树仍在阖着眸静默,半晌睁开眼。霍老苍劲的面庞上浮出了一点笑颜来,他慢慢地鼓了几下掌,“很好听。”夏树惭愧颔首,“让您见笑。”窗外的日光已倾斜了角度,有两点光斑坠落在她的裙角,曜出了一点星星似的光。她看着更安静温婉了些,霍老坐在几步以外的位置静静地瞧,忽问:“喜欢靳珩?”听到他这话,夏树一瞬扬睫望向他,心脏有紧张情绪密密攀爬裹缠。“是。”她答得笃定,目光却陈杂,“我喜欢他。我……”我爱他。“想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是霍家人?”“不是!”她立刻反驳,姣好的眉宇深蹙,像很不满于他这句话,“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霍靳珩。”喜欢的、爱的是他,无关于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姓氏。只是爱他。简单的、纯粹的。只是他。她的阿珩。霍老先生神色自若,默望了她少顷,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忽然说起旧事,“其实,靳珩的奶奶,也是个普通门户的女孩子。”夏树有些意外,默不作声听下去。“我们俩是国中同学,当时她是学校的校花,又是文艺部长,一手小提琴拉得漂亮。那个年代,家里几乎都是包办婚姻,谈恋爱,说出去都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我死命地追,她死命地躲,现在回想还觉得很有趣。”回想往事,霍老似乎颇觉感慨。“霍家从商几代,当时虽还没有君昱集团,但那个时候,在南川一提起霍氏商行,也足够如雷贯耳。她们家是镇上的小门户,父母都是普通的渔民,耗费了所有精力财力供她学小提琴。”“霍家分支多,我父亲儿子也多,坚决不同意。索性我就自己去了欧洲,自己闯!我要闯得比霍家还大!让他们再没什么可说的,名正言顺跟她一起。”“您成功了。”夏树微笑。“算吧。”霍老也露出了一点笑意,偏头看了看她,“然后,就有了君昱集团。”夏树心升钦佩,似觉满腔话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道:“您……很棒。”能够在重压之下独抗风雨力排众议,原就已经是一种成功。“可这只是个开始。”霍老长吁了一声,“霍家的媳妇,不好当。”“我虽然如愿娶她了,也自信自己能护得住她。但是没想到,其实没少让她受委屈。那个时候,她无论到哪儿,都有很多闲言碎语,她也从不和我说,我也是林林总总从别处听到的。”“我想着,那就干脆不让她出面了,就金屋藏娇一样把她藏起来,却没想到得来的流言蜚语更多。后来也是她自己争气,咬着牙,得了国际小提琴的冠军,又攻下了MBA学位,帮着我把公司打理得干净漂亮,这才渐渐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再说回你。”视线重回到夏树的身上,霍老的笑意微敛些许。夏树心一顿,抿唇直视着他的眼。“其实无论是我,还是靳珩的父母,都不是很所谓门第。我查过你,你很不错,工作努力、上进,心性也很坚韧,你身边的人对你的直观评价都不低。靳珩的哥哥说,靳珩在你家那些年一直都是你护着他,我们一家也都很感激。”“你家境一般,这没什么,家中情况糟糕,我们也认了,这都是小事。可唯有一点,你的学历,你的履历,会成为将来别人对你、以及对靳珩的直接诟病。光凭这一点,你就不合适。”“……”脉速疯狂快起来,夏树脸颊微微白了,心脏像被压上了秤砣簌簌沉下去。-“爷爷要和夏树说什么?”“不知道。”霍靳珩一滞,颇为不可思议地侧眸看他一眼,隐然有愠气。霍靳琰云淡风轻,“我只知道,这次来之前,爸妈跟爷爷闭门谈了一个晚上,至于说了什么,是秘密。之后爷爷只让我带他来找你,别的什么都没告诉我。”霍靳珩不应话了,紧盯着他眼瞳里的愠气却丝毫未散,反而愈来愈浓。霍靳琰看得明白,唇角一勾淡淡笑了,说:“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是我告诉他们你在这儿的?”“不然呢?”“我疯了?”他淡哂,一边说一边去划拉手机,“我都信誓旦旦和他们说不知道你在哪儿,又突然告诉他们你在这儿,我找骂?”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他翻出什么,手机丢进他怀里。“你自己在这儿过古墓派的日子,也别忘了现在是什么世纪。好好看看,你以为你想逃就能逃得了?姓了霍,你能逃哪儿去。”手机屏幕上是关晓陆的微博,最置顶的是夏树拉琴的视频。再往下,赫入眼帘的是他与夏树的合影。霍靳珩微讶,“这……”霍靳琰不咸不淡地冷哂了声。他抿唇,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低声说了句,“抱歉。”霍靳琰调侃,“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青城么?”霍靳珩不解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