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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殿堂之上,一口浓重的乌血喷上了案台,仰靖安青白的手指按在那锦帛之上,再一用力,案上所有的全数扫落到了地上。众人这才住了嘴去,纷纷伏地。有宫人赶紧上前扶住他,塞了药丸在他口中。缓过一口气来,仰靖安咬牙道:“还有什么事情,与太子有关?”众人大气不敢出,此番对着这样一个帝王,原先一个个恨不能将所有的罪证全部压上的人等,竟是再答不出话来。“微臣有。”行出的正是司户监大司监李震歧,直起身来的时候正顶住了仰靖安的威压,正色道:“微臣负责司户监,京城部署乃至百姓安居乐所皆要视听。太子为大兴储君,犯下此等滔天之罪,寒的是百姓之心。”“陛下,太子身在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金胡势必再起,西关也有隐忧,此时乃是大兴存亡之际,不得失了民心。”“你当如何?”“太子之位,当黜。”李震歧躬身。“……”仰靖安半晌都没有动静,单是这般盯视下去,众人仍是伏地,不敢抬头。李震歧本应是太子的人,甚至仰靖安自己还提醒过仰桓,注意着一些。此时再看,怕是老早,他就已经倒戈了。可究竟是倒向了谁呢?仰靖安收了手指:“那李大人以为,该由谁来做这储君呢?”“自然是二殿下。”几乎是不假思索,李震歧朗声道,“三殿下身世不便,如今可经事的皇子,便就只有二殿下了。”“二殿下……”仰靖安一晒,“这宫里头的消息,十足地快了些。只是李大人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么?”李震歧抬眼,便就见仰靖安继续道:“司户监李震歧,结党营私,行事不端,此为一;身为臣子,心思不纯,此为二;为人所用,不忠不义,此为三。来人,带下去!”“陛下!”方才面色沉稳的人,突然就变了天一般,骤然推开围上来的人,“陛下何意!”“何意?朕老了,你胆子便就大了。你想要的,是匡扶正义,守住大兴么?朕怕你只是想要重觅新枝吧!”仰靖安看下,巡视了一圈,“朕的儿子,由你挑拣?当真可唾!”杀鸡儆猴,不过如此。前时落井下石的人皆是更深地埋下头去。“陛下是心里受不住打击,并非不知朝臣所言属实,只是身为人父,思及无解,未得一信,又是一手带大的太子,总归不甘。”身后有人进来,如斯说道。秦青偏过头,自然知晓来人是谁,没有回答。“仰桓心性自小便就不同,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从宠冠后宫到病重再到被陛下嫌弃。宫人凉薄,他生就在尔虞我诈之中,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质,得陛下怜惜,又借由陛下对其母后愧意,守住这东宫之位。”屈南栖说到这里,能瞧见那窗前人低垂的发丝,复道:“体弱虽是有自行服毒之因,却也是之前落下的病根。此前陛下流连荣氏殿中,他为了能够让陛下去瞧瞧病重的母后,曾带病下水替陛下去采藕做羹,以己之血替陛下抄录经文。”秦青不言语,他便就叹了一口气去:“罢了——总归所有,是他们父子的恩怨,陛下尚有一气未卸,所以不甘心这般罢黜了他,就此沦为全天下的罪人,而且——陛下他还想要一个解释。”“如你所言,那是他们的事。”秦青开口,音色滞浊,“我为何要理解?”屈南栖本是想安慰她,其实仰靖安并不是真的想要放过仰桓,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见得她神色,终究无话再应。“你走吧。”秦青关了窗户,回身跪在了床榻边,那榻上人睡得深沉,只眉心皱得甚紧,被她抚平了去。“秦……”“那日你进得秦府,不仅为我,还为了引开去西城的队伍,那么多的金胡先王手下,实在不该那个时节出现。”秦青缓缓道,“屈南公子,既然都是利用,又分什么良心有无。”她手指消瘦,能瞧见其上青筋,低垂的眉眼却是坚韧,只对着那榻上,微微露了些温情。她并不想与他说话,或者说,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在她心中,怕是除了那一人,再无什么重要了。门重被关上,隔绝了外头沉沉脚步。秦青守在床边,替他理了鬓发:“蒋岑,那是仰家的大兴,值得吗?”“这几日,我总问自己,究竟我们重来一世,为何活得这般辛苦。”“家国天下,分明家为先,为何要为了那后者劳碌。”说着,她复又莞尔,手指覆在他额上:“不过我现在又想明白了,倘若你不是这样的蒋岑,又何必值得我守你半生。”说着说着,语调落下,秦青将他身侧无力的手指轻轻拢住,笑着与他道:“蒋岑,今日是我的生辰。”第一一二章嫌弃记忆里似乎每一个生辰,都极致平淡,年年不变的,便就是那一碗长寿面,秦知章总也尽量会陪着她一起用,每一年的礼物都逃不过文房四宝,亦或是时兴的一些首饰,那是秦知章命秦恪上街上问的。直到遇见蒋岑。第一年,他大张旗鼓地将整个京城的戏班子都请了回来,还做了礼炮,不知道的以为是老太太过寿,足足惹得好些人送来了寿礼。蒋齐氏比谁都懵,端是命了人一件件送回去还赔着笑脸,十足尴尬,蒋岑却是还立在门口拦了一道:“祖母,这坠子你不要,青儿却是最合适!”“混账家伙,这是合适不合适的事情吗!”蒋齐氏扬了拐棍就要打过去,是秦青赶出来将人拉了,这事儿才算是过去。只是这么一来,这戏也实在是没得听头,嫁进蒋家的第一个生辰,蒋岑被她关在门外,跪着拍了半宿的门。秦青毕竟是新媳妇儿,实在也做不出来太绝的事来,不过子时便就还是开了门去,蒋岑本是就着木通的手往嘴里塞点心,这门突然开了,遂就一脚将人给踹了。踹了便就算了,蒋岑复又义正言辞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爷说了不吃不吃,非要塞,爷负荆请罪呢!你这叫夫人怎么想!”木通忙不迭点头。这般拙劣的表演,秦青都懒得搭理,只瞧他仍旧穿得单薄,这才淡声道:“进来吧。”蒋岑呲溜一下就挤了进来,抬手就给门关了,跳着脚要上床去,被她提了耳朵拎下来。“错了没?”“没错。”蒋岑答得很迅速,捂着耳朵坚持。秦青被噎住,片刻才道:“你多大人了?做事这么没有分寸吗?!现在整个京城怕是都在瞧你蒋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