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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太皇太后先是一喜,以为是说永裕帝,再看永王神情,霍然醒悟,大惊站起,“信儿!你说什么!”“哦,当然,对外不能说驾崩,只能说,陛下因为毁容伤身,无心皇位,已经让皇位禅让于儿臣,自己云游四海去了。”永王扬了扬手中一张明黄笺,“陛下亲笔留书在此。”太皇太后瞪着他,永王面不改色,把纸往她手里一塞。纸上有新帝印鉴,有玉玺,有闻近纯模仿新帝口气和笔迹写的禅让诏书。她曾红袖添香,伺候先帝笔墨数年,早就学会了他的笔迹和口气。一张薄薄的纸,太皇太后却似乎抓不住,半晌抖着手道:“信儿,你疯了!”永王沉默一瞬,幽幽道:“母后这话奇怪,让儿臣做皇帝,不正是您多年的夙愿么?怎么,如今夙愿得成,您却不乐意了?”太皇太后吸一口气,缓缓坐下,道:“陛下现在怎样了?驾崩或者云游的消息还没公布是吗?如果还有机会挽回……”“没有机会了,死了。”永王漠然地道。“……你何必这么着急!我们还没找到先帝!你现在冲出来,先帝就会全力对付你!所有人都会全力对付你!”永王讥诮地一笑,“那又如何?就继续让我忍?让我等?让我看着鹊巢鸠占,让我有家不能回有妻不敢认有……一日他不冒头,我就一日龟缩着不能做皇帝,他活着我不敢,他死了我还是不敢!”太皇太后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信儿!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该急这一刻!先帝藏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冒头的!我,我在皇帝身边有人!”永王眼眸一缩。“谁?”“一个普甘大能者,身具大神通,能生死人rou白骨。原先是我殿中的护法……后来被皇帝笼络了去,但皇帝其实不知道,是我故意让他被笼络的……”“既然还是母后的人,为什么母后至今还找不到先帝?”“我也不知道,许是他们藏身之处太过严密,他也找不到机会和我通信……但是你且再等等,一定会有消息过来的!”“是啊,”永王木然地道,“皇宫这么大,慢慢等,等不来就慢慢挖,哪怕他狡兔十窟呢,挖上个十年八年,也总能挖到的是不是?”太皇太后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放开手,退后几步,颓然坐下,道:“信儿……你变了……你让我太失望了!”“母后失望什么呢?我这不是如你所愿,坐上皇位了吗?坐上那么一阵子,传位你给唐家的子弟,唐羡之啊,唐镜之啊,唐怀啊……那些年轻优秀的子弟,谁都可以,反正我不能生,我没子嗣,我夺来这皇位,千秋万载,不都是你唐家的山河吗?”太皇太后霍然抬头,似乎好半晌都没能理解他的话。“信儿,你……你在说些什么!”“我在说母后藏在心底多年的野望和夙愿,我在说我身为一个棋子和傀儡还沾沾自喜的无味的争夺。”永王凑近太皇太后,轻声道,“怎么,母后,不对么?”太皇太后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声音都变了。“信儿……谁对你这么说的?谁蛊惑你的?谁!”说到后来她声音尖利,几乎控制不住地在嘶喊。永王冷笑一声,往后退去,淡淡道:“今晚天京已经被我控制,明日朝会就会宣布陛下云游禅位。母后你放心,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总要让你心心念念的唐家,和你一般万万年才好。”太皇太后无力地向后倒去,永王并不看她,转身向殿外行去,边走边道:“来人,将慈仁宫保护起来,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修行。”殿外有杂沓脚步声响,又有轰然应声,太皇太后怔怔抬起头,知道自己已经被儿子软禁了。隐约听见外头永王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太后说什么,做什么,也都不必报于我了。”太皇太后猛地捂住了心口。信儿……他这是要软禁她一辈子,到老,到死,都不打算和她相见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想!为什么她苦心孤诣,忍辱负重,为了他和唐家周旋这许多年,好容易看见希望曙光的那一刻,他却把自己那些笼络蛊惑唐家的话当了真,因而负气决裂,不顾一切毁了这局!为什么!忍了等了那许多年,却毁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到头来她却连怎么毁却的原因都不明白,太皇太后怔怔坐在地上,半晌呕出一口黑血。殿外杂沓脚步声起,张嬷嬷一脸惶急地冲进来,后头跟着那个小太监,太皇太后心头烦恶,不想见人,猛地抓起身侧的香盒便扔了出去,“出去,都出去!”太皇太后素来慢声细语,体态端严,从未有过这般疯狂失态,张嬷嬷吓得往后便退,一脚踩在随便儿脚上,随便儿一声尖叫,与此同时香盒撞在隔扇门上一声巨响,整个慈仁宫和隔壁香宫都似乎震了震。张嬷嬷急忙拖着随便儿往外走,随便儿也不敢再呼痛,忽然脚步急响,一人冲了过来,一把揽住了随便儿,道:“随……李渊!”却是德妃。她本来在香宫和慈仁宫相连的月洞门附近散步,却忽然听见随便儿尖叫,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奔来,此刻见随便儿无恙,刚刚松一口气,心中便咯噔一声。随即她慢慢抬头。隔着半掩的门缝,正看见门缝里,太皇太后坐在地上,半抬着头,正死死地盯着她。那双黑中带青的瞳仁里漂浮着憎恨、绝望、痛苦和疑惑。憎恨苦痛是她自己的,疑惑则是对德妃的,万事不着心的德妃,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太监这么上心?筹谋了半生的人,遇事多想是本能,几乎立刻她便放下自己的苦痛,麻木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德妃,眼底疑惑更浓,又去看随便儿。德妃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想揽紧怀中的孩子,但知道自己先前已经做错了,此刻不能再错,将怀中随便儿一推,还在想用什么理由,随便儿却忽然往她怀里一扎,德妃一边心中一痛,心想孩子受到惊吓了,一边又为难这时候扎入她怀中实为不智,却听随便儿尖声道:“娘娘!娘娘莫打我!我……我下次不敢偷了!”德妃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原本她就是抓住随便儿肩头的,此刻十指尖尖,将随便儿衣裳一拎,喝道:“还想抵赖!本宫寻了好久的那个镶红宝盘金丝香囊,那香气本宫都闻见了!以为跑到慈仁宫来就能躲过吗?走!本宫倒要搜搜你,看你这个老鼠到底藏了本宫多少东西!”说着拎着随便儿便走。并没有人阻拦,她稍稍安心,却没看见张嬷嬷已经回了殿内,并在太后示意下,忽然端起了一盆水,道:“德妃娘娘!”德妃回头,张嬷嬷猛地一抬手,一盆水当头对她浇下!哗啦一声,德妃从头到脚透湿,连带随便儿也湿了半身,这一下实在太突然,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