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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被打破而不修补,他家门窗会被砸得更厉害,甚至引来盗贼。方五郎就是那第一个打门窗的,而你是第二个——是方五郎勾出你心里的恶魔。就像那婢子说的,你觉得,即便被查出,此事也会被算在方汉生头上。我相信杀人并非你最初的安排,因为你还有旁的动作——阮氏所生之子是你的孩子吧?”谢庸轻声问。范敬抬头,看向谢庸,又很快垂下眼。“李氏姊妹都不是心机深、口风严的人,但我猜那画儿的事,你当是听尊夫人提起的。”谢庸抿抿嘴,“本只是情浓时她无心的一句爱娇告诫,你却记住了。后来知道了高峻与方汉生的关系,你便想起那幅画来,并去高峻书房找到了该画儿。你找了与那画中人略有几分相似的阮氏,让她做画中人打扮,在每岁高峻必去的寺庙等着。一直念着赵氏、如今又掌握李家的高峻果然上当,不顾李夫人反对,纳了已有身孕的阮氏。”谢庸坐正:“你自己觉得这事□□无缝,却不知处处都留着线头儿。不说高峻尸体嘴角吐药,是二次中毒的症状,也不说你对已成弃子的阮氏宽容中带着些厌烦又不太当回事的态度,单那些数额巨大的凭帖便卖了你。方五郎幼年时是受过穷的,故而用钱谨慎,他送给碧云的定情物也不过是条小小的胡式银链子,价值千钱而已,如何会给红霞三十万钱的凭帖堵嘴?”范敬脸绷得紧紧的:“贵人这些都是推断,单凭推断,还有一个贪财婢子的话便定我的罪,我不服!”谢庸看衙差:“去看看周将军回来没有。”不大会儿工夫,衙差回报,“周将军带着证人回来了。”众人都看向大堂门口。周祈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手里拎着一根花哨马鞭走进来,似一束阳光照在这庄重肃穆得略显沉郁的大堂上。崔熠一见她就觉得浑身松快,这审案的时候,没个人在身边打眉眼官司,还真不习惯。便是王寺卿也带了些笑。谢庸的目光在周祈脸上停了一瞬,便看向她身后。周祈身后跟着两个穿短打的汉子。两人显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一进大堂,离着老远就跪下磕头。谢庸温言道:“近前说话。”两个人便又往前走一段,跪在婢子红霞身后。范敬微皱眉看着这两人,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周祈对谢庸行礼:“下官奉命把证人大通坊钱三郎、孙四郎带到。”听了他们的名字,范敬突然面色一变。谢庸点头,“周将军辛苦了,旁边请坐。”周祈走到崔熠下首坐下。“钱三郎、孙四郎,去岁春天可是你们为敦义坊阮家修的宅子?”“是,是小人们为阮家修的宅子。”“阮家与你们交接的是谁,可还记得?”“记得,他家没儿子,平日张罗事儿的是阮家老妪,付钱的是他家女婿,听老妪说,是有钱人家的郎君。”“这阮家女婿可在这堂上?”钱三郎和孙四郎都看向范敬,“便是这位郎君。”范敬面色灰白地闭闭眼。“人命关天,你们可要认清楚了。”孙四看起来略胆大一点,磕头道:“我们认得这郎君。这郎君脖子上有三颗挨着的小痣,从前我们帮一个有钱客人修宅子,那个客人脖子上也有一颗痣。当时我们兄弟们就说,是不是这有钱人脖子上都有痣。”崔熠这回终于有了可以和他“眉来眼去”的人了,于是对周祈比个口型:“又是痣。”知道他指的是前个升平坊凶宅案里赵大那莫须有的痣,周祈也弯起眼睛。钱三郎等被带下去。谢庸看向范敬:“这回还不说吗?”范敬叹一口气,耷拉着头,双膝跪在地上:“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幅画吧?家岳书房伺候的奴仆洗砚听到家岳对五郎说‘你是我至亲至近的人,旁人都排在你后面’,又说曾见家岳和五郎对着一幅画垂泪,我立刻想起内人说过的那张美人图来,再加上二娘的事和五郎贪的钱,我如何还能不明白。后来趁着家岳不在,我让洗砚帮我找出那幅画儿来,看的时候本只是好奇,后来偶尔见到阮氏,看到她梳着低髻那低头垂目的样子,便生出了这条计策。正如贵人所说,便是那时候,我也没想过杀人……”“我在买卖上朋友颇多,故而多听到些奇闻异事。家岳一睡不醒,我便想起那胡人的昏睡药来。家岳是在岳母那里吃的东西,五郎又认得许多胡人,我便猜,那药本是五郎下给岳母的,却被家岳吃了。鬼使神差的,我也打听到地方,去买了一份。那日周将军假作道士来我家,我于那升平坊凶宅的事知道得比旁人清楚些,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她说要带名医来,郎中又说家岳兴许会醒过来,我便把那药给了红霞……”谢庸点点头,又问:“阮氏与方汉生多有交接,是你让她去的吧?若高峻未死,阮氏又站住了脚跟,阮氏或许可以诬陷方五郎非礼?可惜,后来高峻身故,这伏笔便用不上了。”范敬的头微微点了两下。审过范敬,再审阮氏,一干人等都审完画了押,到快日暮了才退堂。王寺卿扶着腰站起来,谢庸关切地看看他,到底不是情感外露的人,没有说什么。王寺卿拍拍他的肩,又看看崔熠、周祈:“也算历练出来了。以后啊,我可不跟你们这帮年轻的小子这样熬了,哎呦,我的老腰——”周祈笑道:“王公,我有套拳法——”王匀笑骂:“你快省省吧,你是恨不得把大理寺变成猴子山。”说着扶着腰走了出去,“文案写好,放在我案上。”谢庸恭敬行礼:“是。”周祈看着王寺卿的背影腹诽,呵,老翁这倒不是猴子,可像个鸭子。谢庸却对她道:“我还只当你会诈那阮氏之母,把她带到公堂上来指认呢。”周祈放下红霞,因只一个人证到底单薄,再审李家奴仆又太费事——让奴告主可不容易,她便说去敦义坊再带个人证。周祈满面正气:“诈她,让她指认范敬自然也行,但我们审案,首行正途,能不诈供还是不诈供的好。我想到坊间修房盖屋是大事,多由男丁出面,便去碰了碰运气,果真范敬当时露了面,且钱三郎他们竟然还记得他。”想不到会从这位周将军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谢庸对上那双娇俏灵动的杏眼。周祈挑眉。谢庸目光下落,扫在她身后那有节有毛晃荡晃荡的“尾巴”上,又挪开,亦正色道:“首行正途,此话很是。”崔熠在旁边想呵呵他们一脸,那柜坊凭帖、那红霞口供不是你们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