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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2

    无比清晰地从他那双历经年月的老眼里看到了杀意。他要她死,为保他孙子的清誉,这个面目和善的长者半点不介意将她埋进黄土中。

崔和贞不想死,她想活,既想活,就要不怕死。于是,她拢着衣衫,掩面撞向了廊柱。她只得拿命博一博谢七郎的不忍。

谢七果然心软了,纳了崔和贞为妾。

崔和贞虽为自己博下一命,日子却艰难得让她差点咬碎满口银牙。谢家脸一翻,从上到下换了另一副面孔,谢家老太太对庶出的孙子感情平平,却半点不妨碍她嫌她丢脸、羞于提及。谢令仪等人更是端着贵女的面孔,高高俯视,看她的目光满是厌恶鄙弃。

午夜梦回,崔和贞都以为自己身在狐xue孤坟中,身边不是怪就是鬼,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她不得不打迭起百般的心思让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凡是负她的厌她的,终有一日她会慢慢找补回来。

谢老爷子一来没将她一个弱女子放在心上,孙子心软留下她,此女又颇识趣,倒也不必多费心思。二来,他一心想着如何算账,谢家历经两朝,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算踩就踩的。

谢家管事这些时日大气都不敢多出几口,自家老太爷心情欠佳,行事小心些,免得惹来训斥,趋着小步小心地将一张拜帖交给谢老爷子,道:“老爷子,有客来访。”

谢老爷子有些莫名,这几日他闭门家中,旧友亲戚都拒了,怎还有人递帖子。接过一看,更是惊诧:“梅萼清?素无交情怎忽然上门来?”

“那拒了?”管事轻声问道。

谢老爷子轻摆了一下手:“事有蹊跷,老夫也好奇他来谢家做什么。”

梅县令住在岳丈家,早换得一身好衣,只他干瘦半老,上好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反不如短褐布衣合身,仿似贼偷偷了鲜衣,从头到脚的不妥当。

他这几日访四邻拜旧友,蹿门蹿得勤快,这不,刚从齐家出来。谢老爷子摸不准他的脉,笑道:“原来梅明府与齐家还有交情啊。”

“算不得交情,平平罢了。”梅县令笑着回,又道,“不瞒谢师,梅某与齐家的交情跟梅某与谢家的交情仿佛。”

“这话我就不解了。”谢老爷子笑道。

梅县令道:“梅某直肚肠的人,这几日楼卫两家的亲事倒引得全京议论纷纷啊,说起来,楼家与谢师家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呢。”

谢老爷子抚须道:“梅明府戏言了,这弯拐得有点大了。”

“楼家小郎君人品端正,心有仁正,倒是难得人物,梅某听闻,今岁他有意入仕。凭他的出身,得举荐实是轻而易举。梅某有心添上一笔,攀攀交情。”

谢老爷子皱眉:“梅明府想说什么?”

“梅某想卖个事给谢师。”

谢老爷子摇头,笑:“老夫老了,外头的事纷纷扰扰,早就不管了,只想着趁着还能动弹,享些天伦之乐。事不事的,老夫无意知之。”

梅县令自顾自道:“谢师谦虚,谢师心中常怀百姓,长忧民生,哪能视天下疾苦不顾。谢师,梅某任栖州泽栖的一个小小芝麻官,这栖州嘛,唉……不谈也罢。”他小声道,“谢师,栖州的太守,怕是做不长久了。”

谢老爷子不动声色:“人事从来多变迁,不足为奇。”

梅县令道:“栖州无首啊。”

谢老爷子笑而不语。

“您老看楼二郎君如何?古有甘罗少年拜相,今有楼二稚龄掌令,不失为一桩美谈啊。”梅县令笑呵呵道。

谢老爷子结实吃了一惊。一州太守,官是挺大,可栖州什么地方,穷凶极恶之地,不幸被扔到那当官的,不是贬斥的,就是得罪上峰的。别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栖州穷得抠块地皮下来都来榨不出油水。且凶险,历数栖州官员,死于任上的不在少数,得病的数不胜数,几乎个个都有鹤膝风。

“梅明府与楼家有交情?”竟然想把楼二弄到栖州当官去,这是送官帽吗?这是盼着楼二去死吧。

梅萼清笑笑道:“梅某与齐家有些微的交情。”

谢老爷子想了想,梅萼清早年确实与齐浩在同个书院里读过书,勉强算是同窗,至于私交如何,真真假假倒不好说。他老丈人又是吏部侍郎,内里说不得就另有算计。

“一州太守岂是儿戏?楼家二郎年少,怕是难当大任,栖州百姓何辜。”谢老爷子摇摇头,“以老夫之见,他要有心仕途,留在京中或门下或六部或九寺或兰台觅一差职方是,也好得长者指点。”

梅萼清一拍脑门:“谢师说得是啊,是梅某轻狂了,一心想着楼家尊贵,小小知州又算得什么。”

谢老爷子道:“老夫不过浅见,朝中人事不是老夫该过问的,梅明府也当尽本份,切勿逾越。”

梅萼清虚心听训,道:“啊呀,谢师教诲梅某定长记心中,唉,实在该死,实在该死。梅某惶恐啊。”

谢老爷子笑道:“今上圣明君王,心中自有论断,岂是你一个进京述职的小小县令能左右的?”

梅萼清松口气,擦了擦汗,道:“谢师见谅,梅某小地方任官,胆细气小,经不得事,哈哈哈,见笑见笑。”将谢家奉上的茶一饮而尽,品了品,道声好茶,自己动手又添了一杯,笑,“见笑见笑,梅某……梅某……”

谢老爷子温和地道:“梅明府难得回京一趟,怕是诸事纷杂。”

“对对对,梅某多有打扰,谢师多多见谅,那梅某先行告辞。”梅县令连忙起身道。

谢老爷子也懒怠应付,招管事来,道:“送客。”

梅县令擦擦汗理理衣,走的时候颇有些后怕,飞也似得回了他吏部侍郎的老丈人家中,就是不知歇息呢,还是商议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谢老爷子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事,梅萼清跑来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话,他也未曾当真。但禹京似是被人拿勺子狠狠地搅了一搅,先是栖州知州被查出与匪患有交,案一发,京中缉查已押着人在回京路上了,脑袋差不多已放在铡刀之下。

栖州太守一职空缺,朝中却是一片凝重,京官外调,还是调到栖州?别说官途,生死都两知。难得上朝的悯王见不得他们推拉来去,半真半假道:“一州的太守都无人可为,不如让我外甥子去?”

也不知哪个愣头青是听不懂顽笑还是急求救命稻草,竟是拍手称赞。他这一赞,倒似赶鸭一般,牵出一只领出一串,里头不乏与齐家有交的。

谢老爷子见众人拾柴,少不得也托朝中故友添点柴火上去。

楼淮祀算是被架在火上烤,诸人似是一时忘了他的胡作非为,转而夸楼淮祀智计百出,连楼长危的老师俞丘声都被拉了出来。俞丘声的徒孙,做个知州过分吗?

楼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