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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的可做之事。伴君如伴虎啊,若是君王欲烹狗,那其原先的功绩,现下的恩宠,便什么都不是。尽欢帝闲适地支起身子,巡视了一遍严整站立的群臣,而后将眼神定在人群中央辟出的赤色地毯上跪伏的人,朝冠下温润如玉眉眼如画的脸上溢起了一抹亲和的笑容:大理寺保密措施不错啊,后宫之乱似乎对外还只是雾里看花,或是分毫不知呢。那人身着窄袖束腿,上下分衣的短小服饰,头戴图案斑驳的兽皮宽帽,单膝跪地,右手掌心平平贴在胸前,垂头朗声说道:“羊谷小王拜见天朝皇帝,祝天朝皇帝千秋万岁,寿福同享!”“羊谷王多礼了。对了,既然来了,随孤一同去探视菀妃吧,菀妃自怀上龙嗣以来,一直思乡心切呢。”提及菀妃,尽欢帝脸上温润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柔和,全然一副沉浸于与爱人共享结晶的幸福神色,忘乎所以地几乎就要走下龙座来执起爱妃国中之王的手来,马不停蹄地带其去后宫宽慰爱妃的乡愁了。身为羊谷权力的巅峰,却要听从他人命令去探视一个己国上贡的女子,本是含羞带辱之事,但是羊谷王却仍然半蹲着身子,抬起头来,面色恭谨,语气顺从地说道:“小王遵旨。”而后便欲站起身来随着已经按捺不住的尽欢帝退下朝去。就在此时,右排上首一名身着紫色朝服,上绣仙鹤,佩金鱼袋的文官出声道:“臣有本奏!”短短四字,声震大殿,似要留住至尊,尽欢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站起的身子往左偏了一偏,龙袍下迈出的步子亦是从容不迫地继续向前。那文官吸了一口气,仿佛积蓄了勇气般又出声道:“皇上,臣有本奏!”“何事?”尽欢帝回过头,凤目笔直地逼视着再三叨扰的文官,古左丞,淡淡地问道。左丞手中的笏有些颤动,只勉力抬着头说道:“臣近日闻得京中市肆常有百姓议论在朝官员盘剥民脂民膏,井巷间亦是怨声载道非议颇多,虽非臣下权职所在,然此等情形经久不见好转,臣便命手下明察暗访,昨日终于有人回报。”说到这里,左丞微微停顿了一下,见尽欢帝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便快马加鞭地说道:“探子回报此事均由当朝高官cao控,臣下现有证据,确凿地指向朝中某一武将!”话音刚落,群臣开始有些sao动,人人面色微变地偷偷觑着左右,左丞旁边同样位列前首,官服上却是张牙舞爪纹着麒麟的常司马斜过眼来瞥了瞥左丞,轮廓分明的脸上阴晴不定,却是没有任何异举。尽欢帝叹出一口气,嗯,朱雀已经送出证据了啊,接下来这场戏自己可是懒得再看了,无趣,但是自己再不说话,这戏可就绵长了:“说罢,何人?”“是,皇上。此人乃是当朝大司马,常劲常大人!”左丞一气说完,而后坦荡地正立原地,面上尽是痛心疾首的神情。左侧的常司马闻言,袖口一抖身体就立刻蹲伏了下去,朝着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方道:“皇上,微臣……”“常爱卿有话不妨同大理寺官员说,孤现在与羊谷王有约,让人久等不是待客之道。”尽欢帝果断地插进话来,脸上浮现出一直抑制着的被打扰的表情,阴桀的瞳仁中泛出了暴风雨前的微光。言毕,尽欢帝便再也不顾朝臣的惊诧眼神和跪伏在地瞠目结舌的常司马,兀自拂袖走下方台,向着后宫走去,遍布水浪的下摆在众人面前只翻飞了片刻便消失在了重重帘幕之中。大殿顿时一片肃静,半晌后又是一片哗然,尽欢帝断然的离去给了群臣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因此常司马还未从地上站起身来,便听得周遭非议之声成群,古左丞的得意并不显山露水,却体贴般道:“常大人,可以站起来了,皇上已经走了——圣上明察秋毫,大理寺更是规纪严明,冤枉不冤枉这等事,可不是跪久了便可以改变的。”含讽带讥的话语,隐射了半点退路不留的同为人臣的交情,常司马亦动了怒,慢慢直起身子,向前一步逼近古左丞。然高出半头的先天优势却并未带来任何气魄上的压力,古左丞只静静地抬头看着常司马,唇边尽是嘲讽的笑意:方才皇上拂袖离去,连常司马的辩驳都只字未听,很明显便是把这事撂给了大理寺,完全置身事外了。而皇上急于见的还是菀妃,这就说明现下宫中已经有了分外得宠的人,而这个人,并不是常司马家族中的常妃娘娘。这后宫中并不平静呢,前些时候古妃娘娘召自己入宫,与自己商量了削弱常氏一族的事宜,算算日子,朝前常司马受难,后宫中,常妃应该也已经进入古妃娘娘的陷阱中了吧。根据皇上方才所言,菀妃应该并未出事,果然那个所谓的厌胜之术只是用以栽赃的手段而已,根本就没有传闻中的作用。不过,无关紧要,只要常妃一除,剩下的那个出生低微,入宫时间又晚,甚至连中土人士都不是的菀妃,根本不足为惧。——权倾朝野,指日可待。第四十三章倾权(下)尽欢帝好整以暇地坐在紫檀木嵌牙雕座椅中,单手撑在线条简明微微泛光的扶手上,曲起高傲地如同象塚中责问苍穹的象牙般白皙修长的食指倚着下颌,邃谷样幽深的瞳仁饶有兴致地盯着面上气象万千的羊谷王。是,自从尽欢帝拐了几个弯将羊谷王带至自己的御书房后,便开始沉默是金了。羊谷王刚开始还调整了心态,低垂着头等待菀妃从这个不像是后宫妃嫔所居的宫殿中袅袅步出,和自己相叙家乡之事,但不久便发现,原本在朝堂之上丢下高官重罪的大事,急不可耐地邀着自己来见菀妃的尽欢帝,居然安然坐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了。而且自己偷觑着看了尽欢帝一眼,发现他狭长邪肆的凤目中,仿佛盛满了看猴耍的眼神。——难道谋臣们说的,是真的?想到这里,羊谷王感觉自己宽帽下浓密的长发,自根部开始渗出了些许黏人的液体,并以迅猛无比的速度开始增殖起来。低声咳了一下,羊谷王恭谨地问道:“皇上,菀妃娘娘可是有事耽搁了?若是如此,小王择日再来拜会。”尽欢帝微微一笑,说道:“不知羊谷王有否听过我朝的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菀妃思乡成疾,这么久都忍下来了,羊谷王难道就不能念在她对羊谷的贡献上,再等等么?”“对羊谷的贡献?”羊谷王惊愕地重复了一下,而后立马俯回脸去,心中巨澜滔天: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还是,还是,他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