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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苏毓是无法忍受自己顶着一头稀疏枯黄的头发,不管是天生还是营养不够,她总得让头发乌黑起来。这不,一抬头,就看到徐宴抽着嘴角立在篱笆外。徐宴的身后,四五个汉子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惊悚地看着她。哦,忘了说,她不仅糊了头发,还往脸上糊了一层绿绿黑黑的药渣。那双肿得像萝卜的手指抓在头发上,衬着臃肿的身材。不用多想,此时她的情态从外人看来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中年人有些被吓到:“公子,这位……”“是内人,”徐宴有些尴尬,但也坦然地对几人道,“内人十三年前来的王家庄。”中年男子凑在一旁盯着苏毓看了许久,摇了摇头。徐宴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毓丫是与不是,与他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波澜。他将剩下的几个十三四年前来王家庄的姑娘的人家告诉中年人,得了声谢,顺便给指了路。苏毓蹲在院子里,也不知他们在外头说什么。她正撅着屁股努力保持平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蹶木盆里去。透过头发缝看徐宴跟那人说话,苏毓发现这药膏贼难糊。糊半天那点头发缠缠绵绵地黏在一起,又恶心又脏。但是没办法,为了美丽,她就都可以。天塌下来都阻挡不了她护发!苏毓低下头,十分倔强地往脑袋上糊药膏。送走了寻人的一行人,徐宴推门进来。看天快下雪了。这会儿晾也不好,他将盆往屋里端。父亲在的时候,徐乘风出奇的乖巧。说来这孩子的皮相是真的生得好,估计随了父亲。小小一只蹲在雪地里,人比雪还白。头发乌黑如墨锻,小嘴儿红似樱桃,粗布袄子也藏不住的漂亮。他此时蹲在苏毓的身边,蹙着眉头看苏毓将那一团一团的糊糊抹在头上。“你在干什么?”小孩儿很倔强,至今不愿喊苏毓娘。苏毓:“洗头。”“这东西能洗头吗?”徐乘风眉心拧得打结,他缩着手往后退几步,生怕溅到身上,“越洗越脏。”苏毓又想翻白眼了。这小屁孩儿就不能张口,一张口,她就想打死他。刚想让他走开,徐宴搓着手就从屋里出来。苏毓抬了下头,从发缝里就看到了徐宴的一双手。不得不说,这人是真的长得太不合理了。这一双手,虽有些红,但仿佛白玉雕成一般完美。手指细长,指甲饱满透着粉。骨节修长且骨质均匀,干净白皙,没有一点瑕疵。这般虚虚地拢在一起,莫名有种欲到骨子里的感觉。苏毓看着,眼睛都忘了移开。徐宴不知她在看自己的手,搓了搓僵硬的手指便放下来:“这是又在做什么?”“……”父子俩问了一样的问题。苏毓没兴趣回答,问起了其他:“外头刚才来的人是谁?”徐宴自小到大这性子颇有些内敛,一般情况下,遇着事儿,只要不问,他甚少与旁人说。往日在徐家,毓丫是个锯嘴葫芦,轻易不开口。徐宴也就养成了除非事关毓丫,否则万事不与毓丫说的习惯。不过这会儿苏毓问起了,徐宴楞了一下,便也张口说了。苏毓有些唏嘘,没想到古代也有失孤家庭千里寻亲的:“昨日我去镇上也遇到了。听说家中长辈重病,就等着见这孩子最后一面。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找到这里来。”徐宴对旁人的事没做评论,点点头:“总得费些功夫的。”感叹完别人的事儿,苏毓斜眼看他。见徐宴似乎是没事儿了,她这见不得徐宴歇着的心又跳动了起来。于是她岔开腿,屁股挨着小马扎直起腰,张口就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去干点儿别的活儿:“我昨儿买的那个猪骨头,还有那些下水。你若是无事,可帮着洗一洗。”这眼瞧着就到饭点了。猪骨头炖汤,至少得一个时辰才鲜。那些下水清洗麻烦,也颇耗时辰。不指望徐宴做菜,苏毓觉得,他洗一下东西倒是可以的。其实也不是不指望,而是能力所限。徐宴目前的水平,也就止步于烧热水和煮熟稀饭吧。她虽然想偷懒,但也受不了一天三餐吃稀饭。徐宴眼皮一跳,垂眸看着苏毓。苏毓挑眉:“不能洗?”……这倒也不是。正巧这几日徐宴打算歇一歇,确实是闲着。蹲下身盯着苏毓脑门看了一会儿,眼睁睁看苏毓脑袋上糊糊从头发滑到脸上,整张脸面目全非。徐宴没忍住嘴角抽搐,掩着嘴轻轻笑了一下,转头便去了。苏毓:“???”笑屁?徐宴的背影消失在灶房门里,苏毓哼了一声仰头靠着门槛,面无表情地等面膜干。昨日那些下水,苏毓早做过处理。此时只需再仔细搓洗便能直接下锅。苏毓已经很久没吃荤腥了,这会儿满脑子卤大肠,爆炒猪肠。而灶房里,徐宴在看到这盆没人吃的下水和猪骨头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没养过家,徐宴拿捏不准市面上柴米油盐的价格。但他还是清楚,这年头还没人吃过大肠的。猪大肠里头都是秽物,再贫苦的人家都没吃这种东西的。徐家到底苦到什么地步,毓丫会买这种腌臜东西回来吃?余光瞥见人影进来,他蓦地抬头。这一抬眸,就瞧见苏毓顶着一脑袋的药糊和一张大绿的脸进来。若忽略苏毓的脖子以上,徐宴自然看到苏毓一身打满补丁的破袄子。往日徐宴的目光几乎不会落到毓丫身上来的,不看,所以不曾注意过。此时睁眼看人了,他方注意到,苏毓穿的衣裳有多破。裤腿上烂出来一个一个的洞。这些破烂,毓丫用黑蓝的碎布片缝着,虽然不脏,却要多寒酸有多寒酸。昨夜苏毓哭诉的话在耳边回响,此时看来并不掺假,徐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苏毓身上穿的,比街头的乞丐身上穿的,确实没好多少。真要比的话,也就多了一份干净整洁罢了。抿了抿嘴角,徐宴更沉默了。因为要敷面膜怕弄脏,故意找了箱笼里最破烂的衣裳穿的苏毓不明所以。眯着眼睛,摸瞎似的摸到徐宴身边蹲下。只见他撸高了袖子,大冬天的那双漂亮的手和小臂都泡在水中。白皙的手背粉红姑且不说,手指手掌连着手腕的那一处冻得通红。他蹲在木盆边上,鸦羽似的眼睫覆盖着整个眼睑,沉默不语。那张清隽的脸低垂着,从苏毓的角度只看到他眉心拧出一个疙瘩。“洗好了没?”一声惊醒了徐宴。“……这是中午要吃的?”许久,徐宴略带沉重的口吻开口问。“嗯,”苏毓糊得就剩两眼睛露在外面,没领会他的沉默,很自然地点头:“我昨夜已经清理过一遍,你用盐和面粉多搓洗两遍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