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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玉进来,忙凑来:“公主,可帮着劝劝娘娘吧。奴婢担心着她这身子受不住。”德玉方坐来床边上,拉起来她的手,“好嫂嫂,你别伤心…”长卿方才已然没了知觉,听得这声嫂嫂,瞬间心如溃堤,怔怔望着眼前德玉道,“殿下定不会就这么走的,他怎么可能扔下我…”她记得的,上辈子就算是死了也要拉着她一同陪葬的不是么?她说着便又笑了起来,“他才不会放过我。逃去了江南都要被他捉回来,改名换姓都骗不过他,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了,定是要缠我一辈子的。”她反过来拉着德玉的手,“公主,你也不要信。殿下没死,我知道的。你相信长卿好不好?”见得德玉面上踟蹰,她摇着头,“我…”肚子里小人儿一阵打闹,肚皮也跟着紧了起来…疼得她咬起来了牙根儿。许太医还候着,忙帮着将人扶着躺下。“娘娘莫动气,若气急了怕是要早产的。”长卿被他们安顿着躺下,方才缓了缓神志,又拉扯着被褥,“我知道了…我不动气…”她缓缓合上了眉眼,早几日她不是常常能梦见居庸关么,她要去梦中见见殿下,她得亲口问问他…德玉守着床边,见得长卿合上眉眼睡着了,方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德玉拉着桂嬷嬷出了屋子,去了侧边无人的小间儿哭了起来。**不过一夜,太子阵亡的消息便在后宫之中传便了。次晨一早,久未上朝的皇帝都拖着病体去了金銮殿上,与百官商议这回的战况。安远侯府中,徐氏与长怀也都听闻了一些动向,那消息不胫而走,京都城的大街小巷竟是都传遍了。阮安远下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徐氏在早书房里备好了茶,已然凉了几趟,又换了几趟。见得阮安远一回来,便忙问着,“可有长卿的消息,她那身子还重着,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为娘的心里一直乱跳。”阮安远摇头,动作麻利落座下来,抿了一口热茶,方问着徐氏,“宫里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徐氏道,“城中都传遍了。”阮安远皱了皱眉头,“不太对。”“哪儿不太对了?老爷。”徐氏几分迟疑。阮安远这才将话挑明了些,“储君之事,是国事,怎会如此之快传去了民间?”徐氏连连颔首,“老爷这么说,却也奇怪。侯府里,还是送rou菜进来的小厮说给厨子听,厨子才来说与我听的。”“若这消息来头不对,该不会是朝堂上要有什么变动吧?长卿眼看就要生产了,老爷您想想法子,让我进宫去看看女儿可好?她若也听得这消息,一个人可该如何撑啊?”阮安远叹气道,“这后宫岂能是我想法子就能进的?我也担心着女儿,可这眼下也得看清楚了情势再说。”阮安远方才说罢,长怀正才书房外头回来。“父亲…朝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我方才听得太子的消息,便出去打听了遍,却见得重甲兵士在大街上走。现如今,城门都封了。”阮安远摇头道:“今日早朝,陛下并未下旨封城…莫非是方才下朝才下的令?可为了什么呢?”“不对不对。”徐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宫外头都如此这般了,宫内可是怎样情形。”阮安远扶着人,“夫人,越是危急的时候,越需要镇定。你先与我磨墨。”说罢,又直吩咐长怀,“我先写封信,将此事说明一番,让长卿心中有数。这信件长怀你一会儿换作了百姓衣衫,送去国公府里。让国公大人想想办法,帮忙送入东宫里去。”徐氏与长卿听着阮安远吩咐,正要去办了。阮安远又道,“你们且让府中将门窗都闭了。府中女眷都留着自己屋子里,男丁,有刀剑的拿刀剑,没有的,棍棒斧头都带着身边。今日夜里,怕是会有动向。”**长卿这一梦,却并未去到居庸关。她不过是在佑心院门前再转了一遭,却是回到了上辈子与殿下送行的时候。梅香扑鼻,那樽棺椁就停在她面前,翊儿先扑了上去,哭喊着“阿爹”…她也从从容容走了过去,抬手轻抚在那冰冷的木头上,她却在问他:“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殿下该是忘记了。”生死也不过如此。以前她怕死,如今她竟是一点儿也不怕了。苏吉祥却将翊儿先抱了起来,“娘娘,秦王殿下让我们将小皇孙接回景玉宫中养着。”她笑着,“这样也好…”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如今该由秦王接掌皇位,秦王尚无子嗣,若翊儿回去定会被立为太子。翊儿趴着她的裙角,哭着,“阿娘,翊儿不去景玉宫里,翊儿要陪着阿娘…”长卿帮他擦了擦眼泪,“翊儿前程无量,怎能被我拖累。我还得好生陪着你阿爹呢,你且跟着他们走吧。你亲生阿爹将来会是大周的皇帝,你便是最尊贵的皇家长子,太子之位指日可待。”翊儿哭声未停,却生生被内侍们抱走了。见得小皇孙不在了,苏吉祥方才来宣了旨,“娘娘,殿下临行前,想让您与她一同上路…”那鹤顶红的毒瓶早准备好了,她轻易从内侍手中接过。随后进了佑心院,回了他的书房。人刚走,地龙都已经不暖了。她想开口训斥一番那帮奴才们,可她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了。她抬袖再摸了摸那楠木的书案,殿下的指温仿佛仍存在这里。她再与他磨了一遍墨,那香气儿绵长,她不自觉地笑了笑,仿若他还在身侧,等着她的墨汁写字一般。她却自己提了笔,宣纸上,颤抖着的笔画已然不能连贯,泪珠落着那纸张上,浅浅如同淡色的梅花。她写好,持起那张宣纸,折好了方放入了袖口里。随后,她带着那毒瓶,缓缓走向寝殿,若黄泉路上与殿下相见,她若不记得生前了,她还能将这句话带给他…“愿逐月华流照君。”**紫露院里,长卿一睡下便是将近整整一日了。许太医整夜被留着没走。下午又被舒嬷嬷求着,再与长卿请了一趟脉象。舒嬷嬷守着床边,见得许太医眉间深锁,温声问着,“怎的这么久了不醒来?我侍奉着世子妃有孕的时候,可从未见得如此症状。”许太医叹气道,“娘娘脉象尚属安康,怕是娘娘自己不想醒来。”德玉陪着一旁,却望着床上的人唇色有些惨淡,“整日没吃过东西了,也没事儿么?”舒嬷嬷却道,“方才叫过几回了,娘娘都不愿起。又睡下了…”“这怎么行呢?”德玉方才也睡得晚了些,还是听着舒嬷嬷这么说,方才知道。“去打些热水来,与娘娘擦擦脸。让云青去备些吃的,开胃些的。”舒嬷嬷依着吩咐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