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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江少“啪嗒,啪嗒。”正值月末,静悄悄的书房里,除了算盘子拨动的声音,只有案桌前那人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那人神情严肃,腰杆挺直,手指在算盘上翻飞拨弄,还时不时埋头在手边的账本上记着什么。纵然书房外鸟语花香,他也充耳不闻,全然不曾在意。冯孟桥刚进书房,见到江誉就是这般。早就习惯江誉秉性的冯孟桥倒是不急,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细细品茗,静待江誉将手里的账目对完,也悄悄打量起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江誉生得一副好皮囊,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笑起来时满含秋波,一抬眸就能迷倒万千女子,薄唇轻抿,虽显薄情,长在他脸上却是醉人。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难怪苏州城内有不少千金小姐要为了这人儿守身如玉。更可气的是,这人还对姑娘们温柔体贴,文质彬彬,除了嘴上,真是半点不多占便宜,每每惹得姑娘羞红脸,但又舍不得移开眼,只得嗔怪几句作罢。苏州城里的人都说,这江誉继承了他父亲的经商头脑,又得了他母亲的靓丽外表,也难怪能既得女人欢喜,又能在商场左右逢源。这一点,冯孟桥倒是自叹不如,他端起茶盏,享受地又品了一口,只觉得心满意足,乐不思蜀。日上三竿,江誉总算是对完了一个月的账目,放下手中狼毫,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坐在房中的冯孟桥。他也不奇怪这人是何时到的江府,笑道:“就知你今日会来找我。”冯孟桥端着茶盏,赞道:“果然还是衡之你这的铁观音最是香浓,要我再喝一杯也是无妨。”衡之是江誉的字。江家世代从商,做丝绸生意起家,到了他父亲江源一带,已是在江苏富甲一方的丝绸商人。江源一生极重‘信誉’儿子,故而给儿子取名江誉。江誉也没有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自小就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每许一个诺言,必然遵守。待他及冠,江誉便想再给自己取个表字。想起他的母亲希望他对人对事都要持之以恒。江誉便顺势,替自己取了‘衡之’为表字,既谐音为‘恒’,又有等价交换之意。知道好友素来好酒,江誉一听就知冯孟桥这称赞不过是奉承话,但他偏偏就不这么理解,大手一挥:“来人,再替冯少爷添茶。”冯孟桥本就等了近一个时辰,已然一肚子茶水,他这么一说,不过是随口奉承,惊闻江誉还要给他添茶,忙摆手道:“不用了!我不过随口一说。”江誉也知他这好友德性,没有当真让人上茶,调侃道:“仲梁,你什么时候也学起你爹的模样,开口说起奉承话,听得我全身不舒服。”仲梁是冯孟桥的字,自从及冠,他们平日里见面,为示尊重,通常以表字相称。似是说到痛处,冯孟桥的脸瞬间像是吃了苦瓜,皱成了一团:“别说了,我家老头子又起了让我承担起家业的念头,让我去一家店里做帮工。这不,今日生辰才准我一日假。不说这些了,今日天色正好,我们去游湖赏花吧。”冯家也江苏出了名的经商家族,江家在苏州做大,冯家在扬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江誉听父亲说过,冯家本是北边的商贾,后因故举家南迁,得了他江家的帮助,才有了今日的辉煌。故而,冯家老爷子和他父亲成了至交,他与冯孟桥也自小相识。不同于江誉早早从父亲手中接过家业,冯孟桥奉行‘及时行乐’,迟迟不肯接手家族生意,气得冯老爷子七窍生烟。于是每年,在冯孟桥的生辰,冯老爷子就会旧事重提,但冯孟桥还是只顾享乐。年年周而复始,就连江誉都摸清了套路。早知道这人眼里只有这些,江誉嘴角一勾,道:“我怎会忘记你今日生辰,知道你一心惦记着赏‘花’,一早订了船只,就等你来。”“知我者,衡之也。”一听江誉已然准备妥当,冯孟桥顿时笑颜逐开,恨不得立刻飞到码头,“你先等我片刻,待我速去茅房一趟!”冯孟桥掉头就跑,对于江府的茅房已经是熟门熟路,谁让他已经喝了一上午茶。江苏的苏州城繁华怡丽,处处可见的小桥流水,极具江南水乡之风。已是春末时节,路边桃花花瓣落了满地,桥边杨柳倒是依旧翠绿可人。似乎刚下过一阵绵绵细雨,屋瓦上还挂着粒粒雨珠,将落未落,映得这座苏州城像是芙蓉出水的清纯姑娘,娇羞可人。闹市中,沿途可见的商贩各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挺着小身板昂着头兴奋地介绍着自己摊位上的新奇玩意,顺带还夸奖几句江南的好。不少小姐带着丫鬟,三三俩俩聚在摊位上,店铺里,挑选着做工精巧的首饰服装,神色自然,全然没有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纲五常的束缚。有几位眼尖的少女早早的瞅见了走入人群的江誉和冯孟桥,拉扯着同伴窃窃私语起来:“快看,快看,是江少爷和冯少爷。哇,冯少爷真是好生俊俏。”“要我说,还是江少爷更帅,看他手持折扇的模样。这轻轻一扇啊,当真是要把我的魂给勾去了。”“你把江少爷说得像是勾魂使者。要我说,得了那翡翠铜钱做的扇坠子才是真。”“你想的美,听说那翡翠铜钱坠是江家的传家宝,只有大喜之日,男主人才会把这扇坠赠给正妻,然后由正妻传给嫡子。要说正妻,我才有机会。”说到打趣处,几位少女笑着打闹起来。冯少爷已经近一个月没享受过这般休闲时光,闻着少女们清雅的胭脂香,打从心底愉悦起来,但嘴上还在抱怨:“啊,苏州风景果然绝佳。只可惜,自从你及冠,接了江家生意,我生辰这日,至少得等你半日才得以出门。当真浪费大好时光。”江少爷轻摇折扇,折扇上挂着的翡翠铜钱摇摇摆摆,笑言:“谁让你生在月末,我年年这日都需对账当月盈亏,耽误不得。”“唉,只能怪本少爷不仅生不逢时,而且交友不慎。竟是交了你这么个重钱轻友的朋友,哎哟!”冯少爷故作可怜道,额头突如其来被江誉拿折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便作势怪叫一声。“瞎嚷嚷什么。我江府名下绸缎庄,裁缝店,刺绣店,少数一十二家,还没算上江苏地区之外和北边新拓展的店铺。对于本少爷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你可知本少爷一个时辰,可进账多少银两?平日里,我每日八个时辰能处理不下几十分从各个地区店铺呈上来的文件以及重大买卖或变动。这些文件里,每一个字的背后承载的,是少则数百两,多则上千上万两的买卖。陪你半日至少四个时辰,那最少本少爷也要少赚数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