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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十个人里面就有八个惹不起,缩了。另外两个一看他身后还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比那花车上的花魁娘子还漂亮,大美人都跟你说“借过”了,那必须得借啊。两人就这么挤到了最前面,京兆府尹的衙役们在街边牵了麻绳,以作隔断,给花车腾出了道路。风长天将姜雍容拉到身前,两只手虽未圈在她身上,但从她身侧握着麻绳,隐然便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包围圈。花车来了,激动的人群全给他的手臂挡在外面,她在他身前十分安稳。这些花车出自北里的乐坊,女伎们不畏严寒,大冷天里依然穿着薄绡起舞,寒风阵阵,身姿当真是飘飘欲仙。每当两车相遇,车上的女伎便越发精神抖擞,各自拿出压箱底的功夫,要在舞技上压倒对方。这便是京中有名的“花车斗舞”。女伎们舞得越精彩,人们的喝彩声也越大,其中有认得她们的,便放开声喉咙声嘶力竭地叫她们的名字,一时间喊声如潮,这条街上的热闹达到了顶峰。“风兄,你觉得哪个好看?”姜雍容回头问风长天。这一回头,就迎上了风长天的视线,风长天瞧着她,笑道:“你好看。”他的声音低沉,眸子闪亮,笑意深深,姜雍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心也在发烫。但这一次她不再去压制这样的心动,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她含笑道:“我是问跳舞的那两个。”风长天望向花车上的女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这口气居然叹得十分沉重,姜雍容忍不住问:“怎么了?”“雍容,都是你的错。”风长天摇头道,“想当初爷来京城的时候,北里的每家乐坊都逛过,觉得每个女伎都好看,可自从认得了你,整个北里就挑不出一个能看的喽。”“……”姜雍容第一次知道陛下这么会夸人。不过……“……每家乐坊都逛过?”“嗯,”风长天点点头,点完才觉出不对,忙道,“你别多想!我是去喝酒的!他们说,京城最好的酒都在乐坊里!”“我没有多想。”姜雍容瞧着他,“风兄的童子功依然健在,可见当真是去喝酒的。”风长天:“……”老脸忍不住红了。半是为她的话,半是为她的神态。她似笑非笑,似恼非恼,是一种全然不同于平时的模样。让风长天忍不住想起自己从前听过的所有关于那些勾人的狐妖精怪的传说。把那些妖精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雍容一根头发。“雍容……”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你今晚上真不一样。”——因为,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后一个有你的晚上。姜雍容望着他的眼睛,在心中无声地回答。嘴里却道:“风兄,莫分心,看花车吧。”风长天哼了一声,“这是我家雍容不会跳舞,不然上去一展身手,哪里还有别人跳的地儿?”姜雍容没有说话。她会跳舞。乐用六艺之一,祭礼之中有大舞,庄严雅致,父亲找了最好的大家来教她。每个教过她的老师都赞不绝口,因为只要她眼睛能看到的,她的身体就会。任何动作只要演示一遍,她便能做到十之六七,再练上几天,便能圆熟。花车上的舞蹈轻盈欲举,女伎的脚尖可以在金盆上立起,旋转如意,整个人仿佛随时能踏着风离去。姜雍容感觉到身体蠢蠢欲动,想要完成眼睛所看到的动作,讶然地发现,她想跳舞。尽情地舒展身体,让身体的每一起伏,都吻合曲调的节拍。乐声仿佛是一双翅膀,能带着人飞向平时不可抵达的高处。想跳舞。想飞翔。想自由。彻底的、毫无挂碍的自由。但是不能。这里可是京城。那些高楼后的栏杆旁、弦窗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认得她。于是她轻轻让心中的渴望平息,就像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那样,安静地祥和地看着花车驶远。“走,去政元楼抢灯喽!”百姓们对于灯节的每一处耍头十分稔熟,这边看完,一窝蜂往政元楼方向去。风长天瞧了瞧密密麻麻的人群,微微一弯腰,就打算上手抱起姜雍容走捷径。姜雍容止住他:“我不想上房顶。”风长天眼睛忽地一亮:“雍容,要不要喝点酒?喝了酒你就不怕高了。”“……”姜雍容,“多谢,不了。”其实他误会了。她不想上房顶,不是因畏高,而是因为……想继续牵着他的手,跟着他一起走在人海当中,被乌泱乌泱的人群淹没。这样她便感觉自己不是姜雍容,他也不是风长天。他们好像就是京城里一对普普通通的男女,约在上元灯节这一天,待看灯之机,私下走在一起。既磊落,又隐秘。风长天到底还是依了她。她牵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政元楼走去。京城的舆图浮现在脑海里,从这里过两条街是政元楼,从政元楼过一条街是太学,过了太学,拐一个弯,再走不远,就是福安桥。那是她今夜的终点。风长天原本还有点遗憾不能抄捷径,但此时手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只觉得若是握松一点,她的手便要滑下去,可若是握紧一点,又怕握疼了她,满心都是胀胀的香香的甜甜的气味。“哎,糖葫芦。”他眼尖,一下瞅见不远处的小巷口有人树着一大把的糖葫芦,红莹莹圆溜溜的果子在灯光下如同一颗颗红宝石。他立刻拉着她偏离了大部队,拐到那巷口,买了两串,递一串到姜雍容面前。姜雍容却没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巷。小巷不算幽深,尽头是堵墙,换而言之,这是个死胡同。两边有几户人家,其中有一户门前种着一棵柿子树,一只只红柿子像小灯笼似地在树梢上。时空转换,她看到那株柿子略微矮小下去,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个上元灯节,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哭着跑进这条小巷。一直高高在上心高气傲的她蒙受了人生当中最初最大的污辱,她不允许随从们跟着,自己冲进了人群。然后才流下了眼泪。当时,这条小巷就和现在一样冷清,因为它偏离了人们看灯的主干道,只在家家户户檐下挂着灯笼,灯笼也普通得很,只发出一点喜庆的红光,以示今天是元宵佳节。她冲进来时没有想到这里是个死胡同,尽头好像堆着许多杂物,黑黝黝的,看上去隐然像是一只巨形的野兽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点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