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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姜雍容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腿一软。风长天就走在她身边,即将扶住了她,“雍容!”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惊慌。姜雍容的手轻轻在他手上勾了勾,风长天顿了一下,然后便放开喉咙,大声呼喝:“快,快传御医!快传御医!”又道:“雍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看爷会饶过哪一个!林鸣,朕命令你务必把元凶揪出来,否则便自己提头来见!”姜雍容靠在风长天身上,要费一点力气才忍住不让笑意浮上嘴角。他真是太适合演这种暴怒的君王了。因着那一身恐惧的武力,他的怒气可比任何一位皇帝都更具杀伤力,大臣们齐刷刷全跪了一地。林鸣恭恭敬敬行礼:“臣领旨。”这样一来,林鸣成了钦点的主审官,立马在此案中占据主导地位,刑部尚书反倒要落后一步,要全权配合林鸣。*“司业姓洪,是前祭酒苏之珩的门生,身居司业之位,也是靠苏之珩一手提拔。”几天之后,林鸣站在隆德殿里,隔着一道丝屏向姜雍容回禀案情。姜雍容靠在高床软枕之上,风长天坐在她的旁边剥柚子,柚子独有的清冽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洪司业是苏之珩的人,苏之珩去世已经将近一年了,所以他当时那句没说完的话,应该是“我替苏大人讨回公道”?他的才干只是中等,作为一名副手,基本是祭酒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再加上资历老,林鸣也并没有为难他,和他算得上是和平相处,怎么也没想到他有胆子当众行刺。洪司业自幼家境贫寒,但读书刻苦,为苏之珩所赏识,所以一路提携至今。苏之珩在时,洪司业经常登门拜访,几乎可以算作苏之珩的另一个儿子。后来苏之珩去世,苏家人迁回老家,洪司业并没有其它的朋友,从那之后便很少出门,整日落落寡欢,沉默寡言。“他这个月里唯一一次外出,是在事发前三天去孔庙祭拜孔子。”林鸣道,“薛尚书命人暗中查访,那一日,文林文大人、赵成哲赵大人,还有几位大人也去了孔庙。”刑部尚书薛成是姜家一派,对付起保皇党来自然是不遗余力。按照薛成的经验,以往办到这种案子,家人处多半会有收受的好处,诸如银子田产之类,但是洪司业家什么也没有,妻子带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一无所知,只知道哭。“又是一把被借用的刀。”姜雍容轻轻叹了口气。“小林子干得不坏。”风长天,“既然有证据,咱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姜雍容却在出神。文林和赵成哲是当朝大佬,尤其是文林,乃是在明面上唯一一个敢和姜原硬扛的人物,他若是有意隐藏行踪,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刑部查出来。只有姜家才有这份能耐。“娘娘,”笛笛进来回禀,“家主大人求见。”“知道了。”姜雍容顿了一下,“陛下,你和林大人先去忙吧。”“他会不会欺负你?”在风长天的印象中,姜原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扇女儿眼光的渣爹。姜雍容微笑:“不会。”她现在又一次成为皇后,当然便又一次成为父亲最心爱的女儿。风长天和林鸣离开不一会儿,姜原便跟着笛笛进来了。姜原是来探病的。皇后晕倒,皇帝震怒,勒令刑部彻查行刺案,朝堂上风雨欲来,要搞出大动静了——外界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娘娘现在觉得怎么样?胃口如何?臣把家里的厨子带来了,做出来饭菜多少更合口味一些。”这话里的温柔关切,如何任何一位疼爱子女的老父亲。“有劳父亲费心,女儿一切都好,父亲不必挂怀。”姜雍容也照样扮演了一位听话的好女儿。屏风外静了片刻,姜原道:“你们都下去吧。”宫人们迟疑一下,尤其是笛笛,一动不动。姜雍容道:“下去吧。”笛笛这才带着宫人们离开。殿内安静下来,姜原轻轻笑了一下,“这天下,我的话不好使的地方,还真不多。”姜雍容没有说话。姜原迈过了屏风,端详着姜雍容,目光再落在旁边剥好的柚子上,“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场行刺就被吓出病来?看来你是故意的。此计甚好。如此一来,文林一党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姜雍容道:“父亲在说什么?女儿不大明白。”“何必在父亲面前装傻呢,阿容?”姜原微笑,“文林等人针对你不是一日两日了,眼下正有一个好机会将他们连根拔除,咱们何乐而不为?”姜雍容目光久久地停在姜原的脸上,“林鸣能查到文林头上,果然是父亲在帮忙。”“举手之劳而已。”“父亲不是说文林古板不知变通,是一个愚蠢得恰到好处的对手么?”姜雍容道,“若是文林不在,朝堂上又会有新的人站出来跟你作对……”“你是说那个林鸣?”姜原笑了,他笑起来依然十分清俊,别有一股出尘之气,“若没有你在背后撑腰,他算什么?现在的问题是,阿容,你是否要一直撑着他的腰,让他跟我对着干?”姜原笑得十分和悦,姜雍容心中却是微微一惊,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父亲为什么觉得他会和您对着干?”“这还用说么?他可是傅知年的人。”姜原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险些将我逼到绝境的,也唯有一个傅知年而已。”姜雍容想到了傅知年被先帝一剑刺死的那一刻,姜原仰天大笑的模样。脑海中清晰地记得,姜原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父亲……很怕傅知年推行安庆新法?”“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安庆新法是什么?”姜原道,“因为它要的就是削尽世家大族之富,均益平民百姓之利,一旦成功推行,世上便不再有姜家,而只剩个最后一个大族,那就是风家。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让他做成?”姜雍容的指尖紧紧地掐进掌心。掌心的疼痛沿着手臂一直蔓延进心口。知道真相是一回事,听到父亲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什么?”姜雍容忍不住低低问,“为什么为了一个姜家,可以置整个天下的百姓于不顾?!”“我的阿容还是这么天真。”姜原发出一声叹息,轻轻抚上姜雍容的头发,柔声道,“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百姓是风家的百姓,而姜家,是我们的姜家。”姜雍容闭上了眼睛,胸膛里撕裂一般痛苦。“你的心不够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