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书门 - 耽美小说 - 白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下车,又有很多人上车,车里比先前更挤,阿英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裤缝。地铁缓缓提速,离开了月台。

阿英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他个子高,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他高高地举着自己的手机看着。

小翼没回他的信息。

阿英又发:现在上综艺都这么拼?还是那个啤酒瓶是道具?

地铁驶进了黑黢黢的隧道。阿英眼前一黯,又一亮,他抬起眼睛,朱琼琼怀抱小象的公益广告一闪而过。她的眼神湿润,好像光影混合引起的错觉。阿英揉了揉眼睛,往上拉他和小翼的聊天纪录。

半个月前他联系过小翼,他和他说:渔州那边又来电话了,又有个新提案,他们跑去找了个日本设计师。也不知道怎么请到的,估计花了不少钱。你放心,我们走正规招投标流程。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毕竟是导演老家,纪念馆建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小翼说:之前打算在那里拍,当地怎么对他的?

阿英说:那个故事比较敏感。

阿英又说:导演过世之前一直在写的剧本故事发生在渔洲。他是打算再回渔洲拍戏的。

小翼语音他,问他:你印象里他为什么事情掉过眼泪吗?

阿英打字回的:格拉斯哥艺术学院烧掉的时候掉过两滴。

这条信息发出去半小时后,小翼才接话,说:你决定吧。他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不用什么都来问我的意见。反正版权都在公司那里,你们运作吧。

小翼还是没回信息。

阿英的肩膀有些酸了,他把手臂放低了些,在好友里找到一个叫“飞天螳螂”的,问他:在干吗呢?

他又问:在忙?

他还问:你们团那个大E今天自己飞上海,连个助理都不带啊?

飞天螳螂回他了:你今天怎么用这个号?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追悼会上谁说的啊?

阿英回:我在机场遇到他了。

飞天螳螂说:你好好弄追悼会,少玩手机吧。

阿英回:手机有什么不好,手机拉近你我距离,手机让人们学会分享,手机让生活更便利。

飞天螳螂说:我去录节目啦,等等联系。

SWAT,纪念群,老林记都不断有新消息跳出来。红红问有没有人看到韦杰,小貌说直播切进大厅了,小貌又问是不是小小的表妹要顾明章签名的,小小在地下室找酒,问阿英,一箱87年,还有一箱94年的红酒能不能开,外头没酒喝了,连顾明章代言的调味鸡尾酒赞助商送来的酒都喝光了;关河州说他的香槟喝完了,林林去给他找新的,沐语欣问追悼会的纸杯蛋糕是在哪里订做的,做得很好看,下个月她女儿百日,请大家去她北京的四合院做客;严明回忆朱琼琼已经五年没拍过电影了,小查注意到她手上的南非美钻,近看比鸽子蛋还夸张,还说古代女人吞戒指自杀,这个戒指要吞得先拿金刚钻切成好几块才能吞得下去。

大方说:拍的时候,天天来探班。

小查说:菀如以为导演帮她找了个b角,每天压力大得要命。拍完戏就去哭,还问我是不是剧组真的又没钱了,朱琼琼要是能带投资进来,她愿意让出女主角的位置。

栋哥说:哭着哭成哭成导演夫人了。

严明问:怎么没看到小翼啊?

辛乃如说:堵车吧。

小查说:他最近还都在上通告啊?

辛乃如说:老林唯一的血脉,还要麻烦大家多带带他,十八岁就拿金马新人,现在混成这个样子。

辛乃如又转去纪念群说:老林唯一的血脉,还要麻烦大家多带带他,十八岁就拿金马新人了!要是哪位导演,哪位制片有什么合适的角色!

阿英转回去看直播,“林聪纪念馆节揭幕,追悼会现场直播”已经不在主页上了,他找了会儿才从顾明章的粉丝页面上找到了那个直播房间。他点进去,镜头从屋外转到了一间满是人的客厅里,太多了,大家不是穿黑色就是穿白色,表情都很严肃,手里都举着酒杯,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儿,乍一眼也分不清谁是谁。没有人不在说话的,声音不小,汇在一起,听上去像很吵的抽泣声,又有些像罐头笑声。

朱琼琼出现了。

她一进去就和迎面见到的一个穿素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打招呼,两人热络地拥抱。

阿英隐隐听到朱琼琼尖着声音问候对方:“大方老师,好久不见!”

大方抱着朱琼琼,一时没松开手,两只肥厚的手抚了两下她的后背后,朱琼琼转身一看:“小查,辛老师!大家都在啊。”

她从大方的怀里抽了身。小查,辛乃如都上去和她握手。

阿英不看直播了,回复了小小:打电话给Judy,她店里总有酒吧,让她送两箱过来。

他又问:87的那箱开了么?

小:没有您下旨,哪敢啊。

阿英说:开吧开吧,都开了。

还有两站就到他的目的地了。地铁上的多媒体平台正在播放演员杜飞跃的一段采访视频。阿英取下了一边耳机,一时间,地铁在轨道上运行的噪音,四周的说话声猛地灌进了他的耳朵。他听到超市橘子打折,公司主管偷情被抓,孩子的奶粉没了,父亲的病危通知下来了。阿英转头小心地看了眼那病危父亲的女儿,女孩儿低着头,半边脸被头发挡住了。她的世界好像很安静。

杜飞跃的声音在车厢里显得很轻,他说道:“其实我觉得不能说凶,只是比较严格,当时制作电影的条件其实不像现在这么便利,现在谁都能拍电影,真的,现在的高清摄像机,还有无人机,还有视频剪辑软件都很容易上手的,以前租设备,租场地其实都很困难,就是既然要做了,这么困难都做了,为什么不好好做呢?就是这种感觉。”

他这一席话说完,后面紧接上来的是一段“林聪访谈集锦”,一个鬓角斑白,身形清瘦的中年男人或是站在不同的电影海报前,或是坐在不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影频道,视频网站,或是新闻频道的话筒,穿着同样的白t恤,同样的卡其色裤子侃侃而谈。

“什么奖项,奖项无非是卖人情,靠公关,反应的一段时期的政治倾向,政治需求,就是对电影的一种消费。归根结底,毫无意义。”

“你看啊,现在拍什么同性恋,无性恋,恋老,恋童,慕残,**,什么种族歧视,女性意识,变性人,要么是穷得衣不蔽体,要么就是喝咖啡,品红酒,吃奶酪,郁郁寡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海明威,对福克纳了如指掌的所谓中产阶级,要么就是住豪宅,开跑车,光顾画廊,投资慈善,对药物上瘾,空虚,抑郁,被父权形象压迫,恋母的所谓有钱人,怎么就不拍拍普通人呢?什么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