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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也就只能任钱能为所欲为,作尽丧尽天良的恶事了。”饶是姬允已先知道些大概,此时听到其中细节,也不免悚然一惊。在锦绣堆里生,也在锦绣堆里死的人,满眼所见,无不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昌盛景象。姬允到底是想象不到,就在皇城脚下,世道竟已乱成如此怪象。他脸上真正显出怒色,而或许是因为近来较少沉迷美色的缘故,神情中少了以往那种疲乏倦怠,此时怒上眉梢,竟显出一种威严之态,教人不敢直视。“蓝玉,你所言当真吗!”顾桓脸色也不由微变,他也没料到此中还有这些破事儿,狠狠地往钱通站的位置剜了一眼,钱通受了他一记,脸色也即刻惨白,当即便站出来喊冤道:“陛下,万不可听信谣言啊!蓝玉大人与臣素有龃龉,从前就对臣颇多不满,前些日臣之从弟因故招祸,蓝玉大人更是借此攻讦,污蔑臣莫须有的罪状,臣实在不堪忍受,还望陛下明察!”蓝玉本不是汉人,原本就气性耿直,在北地呆过几年后更显彪悍。方才他就着稿子念了那一车轱辘的文章,已经憋得厉害,此时闻言怒目一张,当即将手中笏板掷向钱通,破口大骂道:“滚你的狗犊子!你算哪根葱值得老子特意对你不满,难道克扣兵士抚恤,带人上酒楼饭馆不付账,放任家仆当街纵马飞奔的不是你?!他娘的,老子早想揍你丫挺的了!”钱通脑门被笏板的角给磕破了皮,登时流出血来。钱通是在军营混的,脾气原本也不小,自然受不得这等侮辱,当即也满面通红,口中骂着,挽起袖子要来揍蓝玉,身边人连忙去拉。登时你拉我衣袖我扯你纶巾,你砸我笏板我扔你鞋底儿,吵骂声穿透大殿宝顶,直冲云霄,简直乱成一锅沸粥。眼看着大朝会变成了聚众斗殴现场,姬允习以为常地眼角抽搐。而顾桓则完全事不关己地抱着手臂旁观,姬允猜他巴不得能一直吵到散朝。直到侍卫持刀上来,把两拨人都拉扯开了,姬允才沉声喝道:“都吵够了没有!”“要不要领你们去宫门口,给你们架个台子,轮流上去比比谁吵得更凶更久?!”众人犹自愤愤,哼哼唧唧,勉勉强强地才消停下来。而钱通顶着刚才撕扯途中被扯歪的冠戴,和脸上的数道红痕,往前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陛下看到了,这帮人何等凶残,简直如同化外野民!不究真假,不讲证据,便要将臣屈打成招,这还是在陛下眼前,若离了陛下的眼,还不知道他们要猖狂成什么样子!”“……”姬允瞧着对方那蓄满络腮胡,一脸凶相的壮硕汉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就浑身都不得劲儿。他忙眼珠往上翻了翻,不去看那败坏自己心情的一张脸。缓了缓,才要说话,已有人站了出来,面上微微含了笑意地,垂目看向楚楚可怜的钱通。“钱大人何以说没有证据?”声音温暖和煦,听来简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钱通都不由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之后,脸上才显出怒色:“你什么意思?……你谁啊!”从钱通的一脸莫名,足可看出大朝会根本没人在听。需知朝会开始的半个时辰里,就耗在了讨论白宸的事上。而钱通既是武将,还因为实在长得太粗野彪悍,想装文雅也装不来,干脆自暴自弃,彻底不习文艺,自然也就不怎么听闻白宸的名声。所以不认得白宸,也实在是很正常。只是文武百官浩浩荡荡一大群,本来也不可能互相全都认识,能眼熟就不错了。不过即便不认识,通过对方的衣冠服饰,也能推测出对方的官资地位,绝不至于到需要问你是谁的尴尬地步。钱通故意这样装疯卖傻一问,却是看出白宸官位低于自己,还在这时候来触自己眉头,刻意羞辱他罢了。寻常人被这样撂了脸面,即便涵养风度上佳,没有当场发作,脸色也至少会显出尴尬。但白宸面上微笑丝毫不变,仿佛是张壳套在了他原本的脸皮上面。他也并未理会钱通的话,只目光淡淡地掠过他,而后转向姬允。不知是否错觉,姬允总觉得他的视线穿透了珠旒,在自己脸上停顿了片刻,才移开。但并不等姬允分辨清楚,白宸已垂下目光,又是恭谨恭顺的模样了。白宸道:“陛下,臣前些日于宴上偶遇刑狱司的耿朔大人,耿朔私下给了臣一份钱能自己画押的字据。而按照字据上的地址,也在钱能府上找到了钱能授意奴仆行凶的名单,罗列详细,并且都添了标注,包括这些人抵抗过几次才得手,又是何年何月得手。臣着人探访过后,都一一能够对上。”“钱能既自称对奴仆所为毫不知情,又该如何解释名单,和那份他自己画押的字据呢?”“一派胡言!”话音才落,钱通便霍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白宸怒目而视,骂道:“你是哪家竖子,竟敢这样口出狂言!钱能至今还在狱中,你又是从哪里得来一份所谓画了押的字据,怕不是你自己编造,信口雌黄污蔑于人!”白宸仍不理他,只从袖中取出两份书文,由内侍接了递给姬允。道:“前些日臣于宴上偶遇刑狱司的耿朔大人,耿大人私下给了臣由钱能画押的字据,其中罪状不可细数,臣不敢私藏,所以奉给陛下。”钱通数次被白宸无视,也实在觉得憋气。闻言,又轻蔑地哼了一声:“耿朔又是谁,刑狱司何时竟轮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主持了?钱能一案早在之前便由刑狱司专人审讯看管,耿朔得了证词不报给主事薛昶薛大人,反倒私底下给你,也不知是有什么说不得的原因。”说着,他还寻求认可地,将目光移向后边站着的薛昶,薛昶却避开他的目光,脖子一缩,低了低头。钱通不由一愣,再转视线,正对上面色晦暗,阴冷看着自己的顾桓。白宸听得钱通的嘲讽,并不显出怒色,反而越发地温和,他缓声道:“是啊,耿大人何以不将证词交给自己的上司,反而给在下这等微末之辈,的确是有说不得的原因。”他转向目光左右漂移的薛昶,再停到脸色越发阴沉的顾桓身上:“您说是不是,薛大人,顾将军?”他话中意有所指得太明显,在场之人无不感到了一种突然微妙的尴尬气氛。白宸面上微微带了点笑意,不躲不避地与顾桓对视,顾桓面色沉冷,渐渐地,那锋利的眉梢末端,才往上挑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出来。他道:“白散骑初入官场,恐怕不知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同样,越俎代庖也是大忌。只念在白散骑年幼无知,不予计较。而刑狱司内部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