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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北堂戎渡进了书房,就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全都伏在了窗边的桌子上,两只碟子里还残余着一点儿吃食,旁边随意搁着几个酒壶。青年半伏在桌沿上昏昏沉沉地一动不动,眼睛闭着,脸上染着片片红晕,对面的男孩亦是面色通红,昏睡着不动。北堂戎渡摇了摇头,走过去将青年打横抱起来,轻笑道:“你酒量不过寻常,怎么倒和一个孩子喝起酒来。”青年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了北堂戎渡的衣襟,仍是闭着眼,皱了皱形状优好的眉,模糊出声道:“……北堂?”北堂戎渡低头亲了亲对方温热的额,低低一笑,应了一声,然后便出了书房,对外面值夜的几名侍女道:“把里面那孩子送回去睡罢。”说着,抱着青年便朝两人的住处走去。北堂戎渡进了房间,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室中点了两三盏灯,光线柔和而明亮,沈韩烟半睁半闭着眼睛,眼角添了nongnong的晕红,黑亮的瞳仁里仿佛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唇边依稀含着笑意,含含糊糊地喃喃道:“……北堂……”北堂戎渡坐在榻沿上,一面伸手抽出青年的发簪,将他头顶的玉冠取下,令一头黑发整个散开来,一面笑了笑,道:“明知道自己酒量一般,还喝这些,嗯?”沈韩烟只是半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笑着,眉梢眼角,皆生动有如春水,湿润的眼底有月影依稀,笑道:“……北堂……我困了……”北堂戎渡倒是很少看到他喝醉,此时见了青年眼眸中颜色芬芳如玉樽中的残酒,与平日里相比,是另一种格外的风情,不觉就有些被吸引,低头舔了舔那淡红的唇,轻声道:“那就睡罢。”沈韩烟没出声,却伸手搂住了北堂戎渡的脊背,同时张一张口,含起了少年的嘴唇,缓慢亲吻着,北堂戎渡有些意外,顿了顿,然后就很快回应起来,重新取回了主动权,室中烛火融融,青年俊美绝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有如幻梦,长发散开在填着花瓣的夹纱精绣枕头上,亦有几缕粘在面颊间,灰色的外袍不很整齐,从襟口处露出了里头雪白的里衣。北堂戎渡将右手插到沈韩烟摊开的青丝当中,低低一笑,轻声问道:“真的要?”沈韩烟不出声,只是用手臂搂住了少年的脖子,笑容轻浅醉醉,仿若窗外的月色,北堂戎渡再不多说,抱住沈韩烟的腰,便翻身滚进了床内。良久,大床上微微的晃震才终于逐渐停了下来,北堂戎渡趴在青年身上,略略喘息着道:“……醒酒了么。”沈韩烟唇色殷红,发如墨染,脸上泛着薄薄的细汗,双眼半睁半合,声音微弱道:“唔……”北堂戎渡在他微湿的颈缘上轻吻,半晌,忽淡淡道:“韩烟,你今天喝酒,是因为我……去见牧倾寒了么。”室中一片静静,唯闻灯花偶尔细微的噼啪爆裂轻响,沈韩烟闭上双目,依稀道:“不是……我也不知道。”北堂戎渡伏他身上,静了半晌,才轻声道:“……睡罢。”九十三.秘话时值端午佳节,大街小巷皆弥散着淡淡的菖蒲、艾叶、粽子等物的味道,街上亦比往日要热闹许多,闹市中林立的各家酒楼楚馆生意兴隆,其中有一家最为显眼,外观飞檐雕栋,精美且雅致,只是内中却静得很,听不见有喧闹鼎沸的人声,似是并无客人,未免就显得有些怪异。一辆马车徐徐停在楼前,轻车简从,车里下来一名穿着紫衣的少年公子,门口几个在此站了半晌的锦衣人见了少年的形貌,心中便有了数,遂趋前躬身道:“庄主已在楼上静候,还请少堡主移步。”北堂戎渡左手拿着扇子,笑吟吟地道:“你们庄主倒有闲心,好好的佳节不在家里待着,倒跑出来闲逛。”说着,已随着在前面领路的人进了楼内。整个花楼已被包下,三楼的大厅里雅致却空阔,一张大案上摆着各式精致的茶水和点心,只有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桌前,面貌十分俊逸,外罩锦袍,气度雍容,与从前的那个浪荡风流公子模样截然不同,北堂戎渡见了,不觉笑道:“啧,如今做了庄主,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色,旋即说道:“既是眼下cao持着一份家业,平剑山庄上下多少人指望着我吃饭,总得做做样子不是?”北堂戎渡坐了下来,随手把手里的洒金玉骨扇搁到桌面上,殷知白见了,便笑道:“你又不是左撇子,怎么倒用左手拿着。”北堂戎渡摸了一下右臂,咂了咂嘴,摇头道:“别提了,今天上午练功时跟我爹过招,结果被人把胳膊拧折了,现在还疼呢。”殷知白闻言,不免失笑道:“堡主下手也太重了些。”北堂戎渡轻轻揉着肩膀,笑了笑道:“他向来都这样,我打小就习惯了……不过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拧我胳膊的时候好象忽然有点儿留手,这不,我趁机竟也用匕首伤到了他,结果把他的脸给划了。”说着,用左手比量了一个大小:“虽说伤口不大,不过匕首上却是淬着毒的,眼下虽是用了解药,但一时半刻的却也不会马上就好,最近这两天,只怕他就得像当年被玉照师伤到的那样,把脸遮一遮了。”殷知白笑骂道:“你这人也太下得去手了,那可是你亲爹。”北堂戎渡摸着胳膊笑道:“我和他拆招的时候,都是动真格的,哪里有工夫去想那么多……其实要不是他忽然留手,凭我现在的本事,也还伤不了他。”两人随口说笑,此时楼下有人列成一排登上三楼,开始上菜,顿时四周就充满了浓郁的香气,殷知白拿起筷子,指点了一下桌上的一道飞脯玉芙蓉,不无调侃地道:“能自己吃么,用不用选个美人在身边喂你?”北堂戎渡笑道:“得了罢,筷子用不了,莫非连勺子也不能用了不成!”说着,就拿左手取了一把汤匙,在面前的一道鱼汤里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品了品,只觉鲜美非常,同时笑道:“你也是的,今儿既是端午,怎么不在平剑山庄里面待着,倒叫我出来跟你厮混。”殷知白面色淡淡,微笑着拈起酒杯,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人……自从我父亲殁了之后,平剑山庄里也再没半个家里人,我一个孤家寡人,真算得上朋友的也大概就你一个,所以倒不如找你出来浑吃海喝一通,起码还能一起说说话。”他笑着叹口气说道:“如今我虽手握平剑山庄,可却比不上以前了,平时身边连个能轻松说话的人也没有,此次我有事路过这里,在商号里待了几日,今天正好赶上过节,就顺便叫了你出来。”北堂戎渡笑了笑,没接话头,只是微微眯着眼睛,和声说道:“你既是觉得冷清,那就试着娶亲成家罢,等过上几年,平剑山庄里面说不定就满是小孩儿了,到时候不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