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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言去学校,破天荒地穿了件高领毛衣。可他还是低估了穆木火眼金睛的程度。中午两人一块吃饭的时候,穆木差遣程言递个番茄酱给她,程言一伸胳膊,本来就只遮了一半脖子的毛衣就扯了半厘米下来,堪堪露出了一块挺惹眼的红印子。穆木叫起来:“哎程言,你这是被谁咬了啊?”程言扯了扯衣领,作势张嘴。穆木:“别说蚊子,这会都十二月了,况且这么大一牙印。”程言只得把刚准备好的说辞憋了回去。穆木一搁筷子,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来,嬉笑着问:“我家小言言是不是背着师姐金屋藏娇了呀?”程言筷子上夹的鸡蛋掉进了碗里。穆木伸出两根手指,轻戳了戳程言脖子,“啧啧啧”了通,边摇头边说:“品味有够独特哈,交的女票也这么性烈如火,会玩。”程言拂开她手指,觉得这误会越积越深,反正他心怀坦荡,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说道:“别胡闹了,是阿东在家闹着玩咬的。”他忘了自己没跟别人提过他给李冬行的暴力人格起了名字。于是穆木很顺理成章地误会了。她“哇”了声就原地跳起来,动作过猛以至于连带椅子都转了几圈,瞪着眼叫道:“阿阿阿阿冬?”程言莫名其妙,皱着眉说:“很奇怪?他本来就管不住自己,一亢奋起来下手就没轻重,之前有几次都把我捏青了。”“这么猛?”穆木涨红了脸,出口之后连忙捂住嘴,东张西望了番,压低声音说,“那个,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会挺温柔的呢……”程言心里嘀咕了下,那个暴力人格什么时候都能给人温柔的印象了?穆木看着程言的眼神既兴奋又带着几分诡异的怜爱,跟大姐大一样搂了下程言肩膀,说:“不过你俩保密工作有够好的啊,什么时候看对眼的,连师姐都不告诉?害我做了多久灯泡啊,真不厚道。”“对眼?什么看对眼……”程言总算反应过来,脸色一黑,揉了揉太阳xue说,“你……你都在想什么?我说的是阿东,东西的东!就那什么都不懂的暴力人格,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叫起来太不方便,就随便起了个名。他昨天在家发疯,我没拦住,挂了彩。”他把昨天的事总结成又一场搏斗,顺带庆幸了下,还好穆木只看见了牙印,没真亲眼见到当时情形,不然得知这是被那样压着咬出来的咬完还险些走火,保不定会联想到哪去呢。穆木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悻悻地坐回椅子上。“阿东……你起名还真是简单粗暴。”她捡起筷子,语气仍有不平,“说出去别怪人误会好吗。欸对了,阿东,不是你以前养那条德牧的名字么?”程言嚼着饭菜,没料到她还记得这回事。确切地说,阿东不是他自己养的狗。他那会在美国读书,住的院子里还有个退休老教授,也是个中国人,家里养了条德牧。“阿东”据说是老教授以前国内战友的名字,后来战友牺牲了,老教授人来了美国,妻儿都不在身边,便养了条狗陪陪自己。老教授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见程言住得近,就常常拜托他帮着遛阿东。再后来过了半年,老教授突然中风去世,留下德牧无人照看,程言只好收养了它。只可惜阿东也上了年纪,加上留恋旧主,在老教授去世后不久就也生了大病,不吃不喝地追着去了。李冬行那暴力人格凶是凶了些,可养久了也肯亲人,再说上回还替程言挡了一剪子。他也不知是不是在遛这人格,或者玩抛接网球游戏的时候,想起了那条威风凛凛的德牧。到了觉得该给那人格起个名字的时候,这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地到了嘴边。可因为这点掌故,程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知会旁人。于是他喝了口水,说:“巧合罢了。”穆木看他一眼,目光还挺深沉:“我看未必。我还记得你当时多喜欢那德牧,它病重那会,你不是还打电话回国找了老师,问他认不认识在湾区的靠谱兽医?老师说,你那会可真急啊,都给你父母打电话了。以前你明明连自己病死了都不一定会如此花费力气。”程言心里一揪,说:“都过去那么久了,别说了吧。”穆木没理他,伸了一只手过来,搭住他胳膊,接着说:“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关心和喜爱那条德牧,就像你今天也是真心关爱冬行?程言,我承认我那会还嘲笑过你,说你对狗都比对人上心,可我从来知道你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凉薄。老师没告诉过我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你是在故意封闭自己的内心,你比过去的冬行还倔,甚至都把所有想帮你的人都拒之门外。”程言觉得那股寒气又浮上来了,他就跟前天站在风里那样,全身瑟瑟,无处躲藏。他僵硬地推开穆木,垂着眼,故意用上了平时最尖刻的语气:“你这是分析别人分析上瘾了吧,看谁都有毛病?”穆木懒得同他抬杠,收了手轻哼了声:“你就嘴硬吧。反正我瞧得出来,冬行对你来说就是很不一样。”就算知道她没别的意思,说得也是事实,程言还是顶了句:“有什么不一样,他是我师弟,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这时穆木突然转过了脑袋。“哟冬行回来了啊?”她拿起手边的饭盒,“我先去楼下给你热热。”李冬行推门进来,冲穆木笑了笑,走到程言边上坐下。等穆木走了,他从兜里掏出一瓶红花油,放到程言跟前,又道了声歉。他昨天下午之后都没再敢和程言打过照面,晚上躲到实验室,半夜才回去睡觉。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磨蹭了下,看了眼药箱,确认程言确实想不起来处理下咬伤,就把红花油揣上来了学校。上午的时候他去见了韩征。韩征问他,最近对其他人格的掌控感是否更强了些。李冬行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发现某些时刻他更清醒了。比如之前梨梨抱着亲程言的时候,就好像他也真的抱着亲了程言;再比如,原本那个暴力人格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无知无觉地睡了一觉般,昨天他却仿佛被惊醒了。那感觉没有梨梨占主导时候真实,更像做了一个清明梦,他的意识飘出了身体,悬在天花板上,看着自己压住程言还咬了下去,他不能控制手脚,可一样能感觉到体内濒临沸腾的热血。那感觉令他觉得罪恶。师兄没怪他,只把这事当成暴力人格做的。师兄并不知道他的意识已有部分醒了。李冬行有些愧疚,就好像他刻意欺骗了程言,推卸责任,还赚了好些便宜。他没好意思把这些事告诉韩征,只含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