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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纹则是雨雾般的天青晕染开来。而现在,刺青竟然淡成了泛着白的枯色,像初秋时节的叶子一样,勉强勾留住的那一丝青将转瞬即逝,余下的全部是枯黄。枯黄,没有光泽,整个龙都垂头丧气,而云纹更是憔悴。今年五月与容越一起泡温泉,那时候的龙纹还是栩栩如生的。刺青,会变色,也是因为肌肤变了颜色。而容越的肌肤却依旧生气勃勃,只有龙刺青变色了,好像褪色了一般。可就算会变色,也绝对不可能变得这么快。迟衡的手指忍不住颤抖。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触摸到了肌肤,肌肤,是温热的,熟悉的,手指按处,肌肤柔韧有弹性。迟衡的手指在腹部的龙爪云上蹭了两下,柔韧的肌肤印下去,又弹上来,但颜色,依旧是泛白的、苍白的、无力的枯草色。迟衡不相信,使劲蹭了一蹭,又蹭了一蹭。很快,肌肤变红了。“没有用的。”迟衡抬头。容越已睁开双眼,嘴角牵了一牵,带着醉意的恍恍惚惚:“我……早……试过了,压根儿……没用。”“什么时候开始的?”容越眼睛一闭,睡过去了,这一次沉沉的醉沉沉的醉,怎么都叫不醒了。迟衡的心像泡进了冰冷的水里,曾经的容越睡着以后就是四仰八叉,醉了也不安分。今天的他,异常地平静,即使迟衡抱住了他的腰也不再抗拒。容越非常爱惜他的龙纹,浑身淌血都不怕,就怕他的龙纹伤一点点,一次划伤了都大惊小怪得不行。他也爱炫耀,爱在陌生人面前显摆一下得了夸赞才高兴。他一定早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没有说,看他昨天的情形,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啊!正是太不同寻常,容越才会如此遮遮掩掩。迟衡心如火烧。十二月的空气寒烈,炉火格外旺,烧着浑身发烫。一股迟钝的疼痛刺入脑髓,而后是干渴,像沙漠中飞沙扑过来一样,容越挣扎着睁开眼,光明一片。干涩的迷糊之后,他终于看清了,明黄的龙床床沿垂下明黄的流苏。容越一个激灵清醒了,骤然低头一看,衣服束得规规整整。他舒了一口气,倒回枕头上。“醒了?”背后的迟衡声音有些儿哑。容越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侧过身去:“昨天是哪里的贡酒?好喝是好喝,醉了太难受,还是以前的白炉好喝。”迟衡半起身靠着床,缓缓说:“多久了?”“什么?”“你的纹身怎么了?”容越一僵,而后若无其事一撇嘴:“看到了?安错说我火气太旺,吃吃下火药就好了。” “容越,和我说实话!”迟衡的脸色肃穆不容抗拒,容越呼了一口气,嘟囔:“又不是要死人!九十月开始的,没来由的褪色褪得厉害,我问过安错,也喝过药,还是一天比一天淡,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哈,‘得青龙者,得天下’,那就是郑奕的玩笑话,没事,没事,你要相信的话,就在纪策石韦的背上全部纹上好了。”容越调侃着,手放在额头挡去他的眸子。“身体还有别的不舒服吗?比如,胸口有没有疼?有没有浑身无力?有没有……”“什么都好得很!”“为什么瞒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郎中?”“你还特意让安错不告诉我?你是故意要把病拖得无药可医是不是!”容越蓦然烦躁把被子一踹:“哎,谁病了!你咒我呢!我现在能吃能喝能干架,多大点儿事!你要是喜欢看,就自己纹一个去!又不是什么事,怪就怪我当初随随便便找了个馆子纹身,被人骗了呗,肯定是他用的药汁不对劲!褪了好,我去纹一个更好看的!”迟衡摁住他的腰:“庄期说,你师父说你明年是个坎!”“你听他胡说!我师父每年都念叨说师兄有大煞,结果呢,倒是准过没啊!年年都是坎!年年都把坎迈过去了!听他说,就把人误了!”带着宿醉后的眩晕,容越纵了纵眉头,“给我水!渴死了!”总是爱敞开衣裳的容越,衣裳齐整。容越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梳子梳起了长发,也就是很随意的几下,而后束带一缠,舒得紧紧的,神采奕奕去洗脸。扔在一边的梳子纠满了头发,好些根顺着肩膀滑下来落在地上。迟衡俯身拾起,每一根都是乌黑的,粗而直,纠成一团黑色绕在指尖,触目惊心。气数。青龙是气数。昨晚,白胡子的师父这样说着,神情悲伤看着迟衡。青龙的气数若尽了,容越的气数呢?又能延续到几时?这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没有人告诉迟衡,但迟衡就是能确定。安错说,他从没有遇过这种情形,而且容越非常健康,脉象稳健,没有一丝丝异常。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安错根本无法对症下药,也没有人遇到过刺青变色的情形。迟衡近乎惶恐,将梅元白叫过来,吩咐他以最短的时间内搜罗天下名医赏金丰厚。将政务分给臣子们,迟衡开始询问旁门左道的方法。比如,京城中有一个江湖术士,听说他有点石成金之术、起死回生之方,更为神奇的是,他还真的将一名已死的女子从棺木里救活了!迟衡病急乱投医,将他召进宫中,述说了此事!术士一听,拍着胸脯说:“这个好说,皇帝是真龙,只需你的一碗血给他灌下去,保管有用!”“胡扯!”纪策当即拍案大怒,令人打出去!迟衡却听进了心里,看着那光洁的碗,蓦然抽出刀向脉搏划过去,血倏然流出,飞快地流向了碗,流血,是没有声音的,只有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迟衡欣喜地看到红色的溪流很快充盈了青花碗,可是,很快,因为天冷,手腕上的血口凝固了,迟衡着急了,再度划了一刀,血更加激越地奔涌而出。“你疯了!迟衡!你疯了!侍卫!来人!”纪策惊慌的声音响起,他一边愤怒的喊一边抓住了迟衡的手,血渗过手掌黏黏腻腻的,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鲜血在碗里慢慢凝固成暗红的血块。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