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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需要等到人回来,他那边一拍,我这里电脑上立马能看到。”医生这样对他说。正在等结果的当口,却听外面一阵喧哗,护士打电话来说那个醉汉不知怎么的突然闹了起来。凌敬又跟着医生去外面查探情况。原来处理完伤势比较重的林秀俪,护士见醉汉还没有家属过来,便上去问了问。哪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也不知戳中他哪根悲伤的神经,那人突然一把抱住护士痛哭流涕。酒醉的男人力大无比,护士挣不脱,又和他讲不通道理,围观的人渐多,护士尴尬的不行。其他护士一方面联系医生,一方面抠出男人的手机找到亲近的联系人号码打过去。凌敬跟随医生一同出去,正看见护士好不容易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男人也不执着,反手扒住椅背,哭声非但不停,反而有更大的趋势。医生护士先后上去劝阻,不过这男人就跟小孩似的,一哭起来就听不见旁的声音,越哭越大声,越嚎越伤感。医护人员一时束手无策。不一会儿,男人的mama匆匆赶来,解释说是他媳妇儿刚被确诊患上绝症,且时日无多,男人这才借酒消愁,并且把自己搞的像个神经病。虽然同情男人,但毕竟是医院,这样大声喧哗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眼下这人劝也劝不听,说也听不进去,强行拖拽…他抱着椅子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活不撒手。最后还是男人的mama出了大绝招,一巴掌直接扇过去,世界安静了。男人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半晌,把脸埋进双手里,肩膀轻耸。本就是惯常生死气氛低沉的地方,因这一无声哭泣而更显压抑。感觉肩膀被拍了几下,以为是自己母亲,被刚那一巴掌扇怂了不敢置之不理,哽咽着抬头,眼前却是个坐着轮椅的少年。那个男人,和街上行走的许多男人一样,平凡的外貌,平凡的工作。家庭惨遭重大变故,不够坚实的肩膀扛不起这样大的重量,便一下子垮了。“你们结婚多久了?”他听到少年清悦的声音。虽然不明所以,但少年澄澈的明眸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令人不能忽视,无法不答,“十年。”“十年了。”少年弯着唇,眼神却是苍凉的,“这十年里你给过她多少快乐,你曾多少次令她展颜?”男人哑然。“很少,对吗?”少年看着他,悲哀的看着他,“你这么喜欢哭,是希望在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陪着你一起哭着走完吗?”男人愣在原地,未尽的眼泪顺着曾经的痕迹蜿蜒流下,或许,也是最后的泪。“看到我的腿没?1215意外。”少年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腿,声音却是与之不符的冰冷,“我再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用双腿行走,余生我都将以残疾人的面目过活。”“哭也只能这样老死,笑也是这样过一生。”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干吗和自己过不去呢,是吧?”双眸弯起,分不清是本就水润,还是泪花闪动。男人很久没说话,良久才嘶哑着嗓子道:“谢谢。”出了这样的事,在总统府忙成一团时,他其实不该轻易走开。但那时他已经疯了,完全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顶住百般压力赶到现场。凌敬被成功解救后又一路跟着去医院,直至他被确认没有生命危险才匆匆赶回。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没有受伤,到底放不下,做什么事心里总是记挂着,因而一得空隙,齐进航即刻飞奔而来。到了病房没见到人,问了护士才知道他的奶奶竟然也出事了,火速赶往16楼,看到了一片混乱,听到了凌敬的话。所有忽上忽下的思绪霎那被冻结在半空中,只剩微微急促的呼吸无限放大在耳边,一声一声,清晰而分明。突然,地心引力骤的回归,半空中的思绪瞬间砸落,砸的心脏发疼,苦涩蔓延。齐进航慢慢退了回去,狠狠的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活着就好,活着会哭会笑,即使不能跳不能跑,只要他愿意,他会照顾他一辈子。齐进航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凌敬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又出来,坐着轮椅往电梯间的方向来,他才慢慢走出去,装作刚找到人的样子……林秀俪的情况没有差到哪里去,但也没有太好。大脑里有一些陈旧的梗死灶,考虑是脑血管硬化变性后形成的,这些轻度的梗死目前还没在她的身体上有何体现,但一旦发作,就是脑梗死,俗称中风。这次查出来也算因祸得福,不然轻易发现不了,一发现多半就是突发梗死进医院抢救的。这玩意儿以后必须密切关注,定期复查。此外,她的脑部还有一小片新鲜的出血影,这是由于林秀俪本身就有高血压病,硬化的血管承受不住血压的大幅度变动而造成的脑溢血,幸而出血灶较少,可以用药物控制。医生特别告诫凌敬,老年人的心脑血管疾病一定要格外重视,因为它是除癌症外人类的第一大杀手。上了年纪的人,身体或多或少会出现点大大小小的问题,且很多时候都是不会即刻致命的慢性病,但迁延愈久,却同样能要人命。所以必须时时保持警惕,一有疏忽,后果不堪设想。凌敬没有过这种体会——徐徐步入年迈的行列,身体肌理渐渐老化疏松,各种疾病慢慢显露……只是,他还年轻,亲人却老了。就像是一副不名贵但笔触优美的画卷,忽然染上一点墨迹,不显眼,却无法忽略。一双长腿晃入眼帘,有人停在他面前,凌敬抬头,正对上齐进航垂落的视线。“怎么搞成这样?”他听到少年低低的声音。凌敬弯唇,平淡道:“天灾人祸,防不胜防。”齐进航缓缓屈起一条腿,单膝蹲在他面前,视线和他齐平,也让凌敬清晰的看到少年眼里强风过境后的残象,他微微一怔,敛起神色,拍拍他肩膀,轻声道:“已经没事了。”这句话就像解禁的密语,少年眼神一动,骤然将他扯进自己怀里,双手收的死紧。少年的怀抱散发着guntang的热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那样紧紧攫住的力度中感受到他动荡不安的心情。这种起伏不定源自大难不死后的情绪爆发,这种失控的爆发是因为焦灼不安的心,这份心焦源于关怀和在意。年轻就是这样,爱折腾。正当凌敬想着要怎么安慰少年人时,少年却在他耳边用低哑的声音问了句让他大跌眼镜的话。“你想考哪个大学?”“……省际吧。机械计算机专业过硬。”“嗯。”少年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也是。”这大概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