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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已凉,不再有寥寥茶雾,于闲止的眉目复又清晰可见。我话音一落,他的眉心便微微蹙了一下,我知他是觉得我方才那些话不着边际。但他倒底没说什么,依旧一副从容的样子,屈指扣了扣桌,小三登上来捧了茶壶:“奴才这就去换壶热的。”小三登开门的一瞬,又一阵冷风透过门隙传来,李嫣儿彻底失了分寸,扑到于闲止膝头,眼泪一下就淌了下来:“表哥,您听我解释,我不是……不是要故意这么做的,我这么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她抬手揩了一把眼泪,张惶四顾,似想竭力证明她所言不假,一咬牙道:“表哥,您不能娶她,不能娶昌平公主,因为她原不该是公主,她的身份,会为您招来祸患,她其实是——”不等李嫣儿说完,于闲止手中的冷茶“嗒”的一声往桌上一放,站起身,看着李嫣儿:“说够了吗?”他眸中似有泠泠霜雪,叫人看得心底冰凉。李嫣儿跌坐在地,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于闲止:“表哥?”于闲止冷冷道:“我远南王府的事,实与你平西王府无关,本王早已说过了,你与本王日后不可能再有交情,你便趁着今日,自在心里做个了断罢。”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柿子终于把这朵烂桃花踹了,但这事儿还没完~要是手机上发现章节被锁了,就换个设备或者换电脑看,应该是晋江抽了。咱们明天见!第60章看朱成碧10李嫣儿一时间泣不成声。小三登换了茶水,回来的时候,顺道将李嫣儿的贴身侍婢带了过来。侍婢对李嫣儿道:“三郡主,王妃身子不适,王爷陪她回去歇息了,眼下七世子跟前无人守着,您还是过去看看罢。”这也算是给李嫣儿一个台阶下了。李嫣儿倒也没再纠缠,大约是觉得纠缠无望,低低“嗯”了一声,任侍婢将她扶着走了。我没出声。方才李嫣儿的话我岂有听不明白之理?她是洞悉了我的秘密,知道了我实为淮王之女,因此才不惜一切代价地要破坏我与于闲止的亲事。毕竟我的身份不能深究,花团锦簇下藏着一道狰狞的疤,只要揭开,便万劫不复。可是李嫣儿不过一方藩地郡主,天家的秘事,她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是谁告诉她的?那个人手里握着这样的秘密,一步一步布此一局,总不该只是为了成全李嫣儿一番儿女情长,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原来这桩事竟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我看着这一屋子跪着的人,有个瞬间觉得十分乏力,随宫深深不得一隅安宁,天下之大却走不出画地为牢,他们争江山争得尔虞我诈兵不血刃,而我活该捡了个公主的身份,就该在这里螳臂当车吗?可是,古来公主,不正是只有螳臂当车这一条路可走么?左右不过是这皇权下的附庸。我让小三登把卫旻请进屋,指着徐抚道:“他既然敢将本公主锁在这桃花阁内,想必早已不要命了,你们将他带下去,先查查他的底细,远亲近邻,朋党至交,摸清楚他落了什么把柄在旁人手中,拿同样的要挟他,等他招了,杖毙吧。”徐抚一听这话,脸色一白,跌跪在地:“公主……”卫旻应了声“是”,招来两名侍卫,将徐抚拖走了。我又看向江太医:“他今日为我二嫂看诊,只说是平常腹痛,可若是平常,服过药后,我二嫂为何在接风宴上又犯了疾?今日李贤落水后便是有他看诊,那催|情|药必也与他脱不开干系,你们将他带去给我二皇兄,就说,二嫂的腹痛之症是这位江太医害的,二皇兄自有一百种法子让他将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老实招了。”又有两名侍卫进屋,将江太医押走了。“还有这个平西总兵。”我道。这个其实不用审,他授命于平西王府,今夜不过听令行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先是我大随的臣,后才属平西王隶下,今夜竟敢在随宫中堂而皇之的害我,就是本末倒置,单这一点,我便不能容他。“拖下去,立刻处死。”站在屋后的一名侍卫上前一步道:“敢问长公主,处死之前,可要先将公主之令知会平西王一声?”我还未答,卫旻便沉声道:“长公主已对三郡主网开一面,平西王若连一名总兵的命都想保,是不将大随天家的颜面放在眼里了么?”屋中的人一下撤去大半,我站起身,步到最后余下的颜贵人面前。外间传来挥刀之声,伴着一声凄厉的哭嚎,似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落。该是那名总兵的人头。颜贵人再跪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昌、昌平长公主。”我道:“当年孝昭皇后薨逝,本公主被幽禁冷宫,论位分,原该由静嫔协理六宫,但你心有不甘,利用你身边太监佘英牵线搭桥,攀上淮王妃这株高枝,在后宫作威作福了几年,而今淮王妃倒台了,凤印到了本公主手里,你可是害怕本公主因你与淮王妃的关系迁怒于你,因此才要伙同平西王府来陷害本公主?”颜贵人道:“昌平公主明鉴,贱妾与淮王妃,与平西王府只是——”“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我打断道,“你方才那番惺惺作态为的是什么,本公主看得十分明白,本公主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虽无心后宫诸事,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你在这阁内跪了这许久,心里想必已编出一套真假掺半说辞,我不想听,我只想听实话。”说着,我别过脸,问卫旻:“方才那名平西总兵的尸身还在吗?”卫旻道:“回公主,尸身已抬走了,但头颅还在院中。”我点了一下头:“捡回来,让她出去对着总兵的头颅跪一个时辰,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明白了,再来回本公主的话。”夜已很深了,外间不知何时又落起雪。雪细细的,寂静无声。卫旻将颜贵人带出去后,我独自在门前默立良久,才回身道:“今夜劳烦世子大人。”于闲止仍坐在桌前,他手里的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仍没能吃上一口。他自是听明白了我言语中的送客之意,只“嗯”了一声,站起身便要离开。莫白在廊下为他批上氅衣,他下了台沿,身形微顿,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他的目光很静,仿佛比这雪还要寂然,只嘱咐了一句:“你若要多留些时候,便等到天明雪停了再走。”我心中微微一沉。他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便是懒得为自己多做一句解释了么?远南的世子大人真是见微知著,晓得解释无用。我忽然有些看不惯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于闲止的背影,问:“接风宴前,那一碗端给李贤的催睡汤药,可是出自世子大人的手笔?”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