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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十年前,大随乱过一回,淮王带兵出征,故辽东王就跟在他身边,后来听说是遇到一场苦战,淮王因此跛了一只腿,故辽东王也身受重伤,虽稳住了江山,奈何故辽东王重伤难愈,回到江陵后,硬撑了七八年,还是过世了。”也是那一年,淮王在乱兵之中邂逅我的母后杨棠,他命人护她回京,父皇却对母后一见倾心。“正是了。”卫旻道,“也怪末将大意,想着那位凌娘子的父亲是故辽东王身边的将领,便一心紧着辽东查。直到去年战事吃紧时,焕王爷派末将带兵退守中州,遇到了赶来支援的聂将军,无意与聂将军提起此事,聂将军说,那位凌娘子,她曾见过。”二嫂道:“她叫凌霜,我那些年跟在沈羽身边学用兵之术,见过她一回,听她的口音,不像辽东人,反像是……京里的人。”“京里的人?”卫旻道:“是,末将正是得了聂将军提醒,忽然想到数十年前,淮王与故辽东王相交莫逆,曾一同征战数回。既如此,凌霜的父亲凌将领,会不会并不是故辽东王身边的将领,而是淮王身边的。“末将追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不想,竟查到了……太上皇身上。”卫旻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看了一眼大皇兄的脸色,见他并无制止之意,才续道:“当年公主出生,太上皇亲自赐死了杨皇后,随后更是下令处决了淮王身边的几名贴身将领。这几名贴身将领,大约是知道淮王与杨皇后之间……总之,末将后来翻查了他们的身份,其中的确有一位凌姓人士,且朝中不少老将竟还记得这个人。”“末将猜想,当年故辽东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太上皇下了处决令后,偷天换日,将凌将领救去了辽东。”换言之,凌将领是知道我的身世的,他握着这个秘密去了辽东,成为辽东王身边的将领,诞下独女凌霜,凌霜及笄后,入了沈羽的府邸,做了他的妾,为他怀过身子。可这么一个人,沈羽要将她接来九乾城是何意?卫旻道:“末将把此事禀明焕王爷后,王爷说,辽东心思不纯,大约数年前早有反意。否则公主的身世乃天家秘辛,轻易怎会泄露?而今想来,公主十七岁那年,辽东、远南、平西忽有人知道公主身世,以至于远南的世子大人上京,以佑公主一世平安为条件,与太上皇交换淮安以西的水陆要道,八成就是从这位凌将领口中,或者说是辽东王沈琼口中买的秘密了。”“末将原想亲去江陵,揪出这名凌将领,问清真相,奈何他早于六年前暴毙而亡。至于那名孤女凌霜,也正是六年前有了身子,没保住,后来被沈三少养在了府里,足不出户。”“凌将领虽过世,却不知这名凌娘子知道公主多少事,沈三少这么费尽心思要将她接来京城,只怕并不是顾惜旧情,而是要借她作梗,想法子回辽东了。”卫旻的话说到这里,我焉有不明白之理?沈羽被一纸婚约困在京城做了一年多人质,怎么可能甘心。他想回辽东,只有毁除婚约这一条路可走。但我与他是御赐金婚,若非事出有因,他便不能悔婚。好在他手上尚有凌娘子这一个筹码,借着与我商量亲事,说想将凌娘子接来京城长住,去信辽东。沈琼接到信后,看到凌娘子三个字,便能明白他的计划。于是他二人里应外合,沈琼先修书一封,借故将我与沈羽的成亲礼推迟,然后等待时机成熟,带着凌娘子上京。毕竟凌娘子手里握着我并非真正公主的证据,卫旻也说了,朝中不少老将都记得凌娘子的父亲。沈琼来京后,凌娘子将身份一亮,证据一举,我自然嫁不得沈羽,沈羽也能如愿离开京城了。难怪当初沈羽要试探我与他定亲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他要是时摸清我的根底,才好从长计议。可是,沈琼既早知沈羽计策,凌娘子又长住辽东,他为何非要一拖年余,才来京城接沈羽呢?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深究。都说远南的世子大人心思深,辽东沈家的两兄弟,看来也不遑多让。我问:“辽东王何时到京城?”大皇兄道:“两日后。”我愣住:“这么快。”但仔细想想,其实也算不得快了,沈琼三月初来信说要进京赔礼。信在途中时,他业已启程,而今已是三月末,他是该到了。我回到天华宫,心中还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当下局面,一时又想着是否该去倚晖堂见沈羽,探探虚实也好,没留神被廊下阶沿一绊,险些跌倒。阶沿上有一人走下几步,将我稳稳一扶,说:“当心。”我心底一沉,抬目望去,竟是沈羽。他一手牵着小胖墩子,笑得盈盈:“沈某听说大哥两日后便到京城,想着我与公主的亲事拖了一年,如今总算能cao办起来,心中欢喜,因此过来探望公主。”作者有话要说:我可以剧透一个不太重要的点,凌将领六年前暴毙,是大柿子干的。第89章雁山兵气03我将沈羽请到含元殿,命人为他斟了盏银针。他揭开茶盖啜了一口,说:“年来日子过得糊涂,没留神已快立夏了,昨日听说公主为阿青缝了几身夏衣,倒叫我这个做亲叔叔的汗颜,待自己的侄子尚不如公主细心。”小胖墩子噘着嘴埋怨:“三叔待阿青几曾细心过。”沈羽淡淡扫他一眼,又对我道:“凡事有来有往,公主赠阿青衣裳,沈某也该回礼。”我道:“沈三少实不必这么客气。”去年轻描淡写一句想接凌娘子进京已是机关算尽,我真是怕了他。沈羽悠悠地看了我一会儿,忽一展颜:“公主国色,沈某为公主作一副画罢。”我还没答,小胖墩子欢呼一声:“三叔最擅画,阿青也要与婶婶一起入画!”说着,滑下椅凳,攀上我的膝头。我只好吩咐人备笔墨。沈羽亲自磨好墨,提笔时看了我与小胖墩子一眼。他背光而立,作画的样子倒是认真,偶尔侧身取墨,一束春光便歇在他的眼角。辽东沈三少其实生得十分清俊,眉是修眉,眼尾是燕尾,亏得他平日一身锦衣佩玉徒增风流,若换了斓衫,就是实实在在的陌上公子了。可是,这么一个清雅的人,却是整个大随,甚至整个中土大地上最闻名遐迩,天赋异禀的将军。分明只长我二哥一岁,朝中乃至远南与平西年轻一辈的武将,许多都受教于他,要尊他一声师父。不过片刻,沈羽将笔一收,笑道:“画好了。”我愣道:“这么快?”牵了小胖墩子过去看,竟不是工笔白描依样画样,墨色在纸上浸染开,寥寥几笔写意,就把姿态拟得惟妙惟肖,裙下一条丝绦翻飞像有风一般,梁上横斜的桃花枝盎然热闹。我不由赞道:“三少真是好画技。”沈羽正重新端了他那盏银针来饮,听了我的话,应道:“技艺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