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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入境了。”我问:“桓兵入境,对将军这里战事可有影响?”“这倒不会。”慕央道,“只是我原打算趁着远南北伐军在平西,将淮安西北失守的城池夺回来,眼下桓入境,只怕这个计划要推后了。”刘寅道:“远南既打的是与桓二分天下的主意,攻下小河洲及至平西一带,自然要引桓兵过来守,我们大半兵力已被辽东牵制,将军还是步步为营,切莫顾此失彼。”慕央颔首:“我知道。”又打开第二封信函,略扫了一眼,脸色大变。“焕王爷与燕争邛楼,受了……重伤。”我脑中“嗡”的一鸣,急问:“燕此前与平西厮杀已近力竭,二哥手下有随军十余万,怎么会受伤?”可话一问出口,我又明白过来——北境的战事已持续两年,燕兵力钱粮耗损巨大,然而到了最后,平西竟落入远南之手,燕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徒为他人作嫁,自然不甘心。而今他们手上只余一个邛楼,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出来了,否则这一场仗岂不是白打了?“燕虽力竭,大军仍在,与焕王爷殊死相争。焕王爷急于攻下邛楼,身先士卒,击溃敌阵,这才受了重伤。”慕央道,又拿起信,细看了一遍,“不过邛楼好歹夺回来了,焕王爷此后昏迷了七个日夜,而今……算是性命无尤,这封信是卫旻执笔,别的没有多说,只说随军虽胜,却是惨胜,燕不甘心,退守三十里,打算休整过后卷土重来,所幸月凉山萧勇、中州聂璎,接到急报已赶去驰援。”我听慕央这么说,微松了口气,二哥从来是个硬脾气,哪怕伤势再重,知道燕还要整兵来犯,哪怕是爬,也要爬去战场带兵退敌,眼下有萧勇与二嫂驰援,二哥就能安心养伤了。然而此一番伤神,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胃口又没了,闻着偏堂内传出来的阵阵饭菜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唯恐在慕央与刘寅跟前失态,欠身拜别,打算先回屋歇着,谁知转身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阵目眩,腿脚一软,整个人跌跪在地上干呕起来。绣姑去了膳房还没回来,两名婢女想要将我从旁扶起。我却觉得立不住,撑着力气朝她们摆了摆手,艰难地道:“我……这么歇一会儿,就好。”慕央知我素有寒疾,府内早请了医婆照料,那位医婆先一步赶来,伸手在我腕间细细一探,倏然收回手去,跌趴在地上,支吾道:“将军,公主她,公主她这是……”“你倒是说啊,公主她怎么了?可是寒疾犯了?”刘寅急道。“公主她……”那医婆一咬牙,“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子了!”此言出,院内一片寂然。须臾,慕央一挥手,院内一应不相干的人等都撤了出去,我呕了一阵,吃过医婆递来的温水,被人扶去里间歇息。不多时,绣姑回来了,喂我吃过药,重新替我把了脉,隔着屏风,对守在外间的慕央道:“将军放心,公主无事,只是因为得知焕王爷受伤,这才一时心神不安,好生歇两日即可养好。”慕央“嗯”了声,却没立时离开,过得半晌,又道:“你……”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应道:“是于闲止的。”“这——”刘寅咋舌,勃然怒道,“远南真是欺人太甚!老臣这就去给皇上与八方将军写信,诛讨那贼人世子!”“刘大人留步。”我道,默了一会儿,说,“此事不怨他,是我……与他私许了终生。”隔着屏风,刘寅负手来回踱了数步:“公主真是糊涂啊!远南如今是侵我疆土犯我家国的仇敌,那于世子不日后将是远南的王,公主怎可与他——”他说到这里,像是再说不下去,长叹一声,颓然在椅子坐下。慕央问:“你有身子的事,于闲止知道吗?”我摇头:“他不知道,这一路从临岐到淮安,我都瞒着远南军。”“为何不告诉他?”“告诉他有什么用呢?他说要守远南,要为远南争一个长久的立足之地,便是知道我与他有了孩子,也不会动摇他的信念分毫,徒增羁绊与愁苦罢了。而我是随人,是两位皇兄的meimei,亦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就舍家舍国。”我说着,又道:“还要麻烦将军与刘大人帮阿碧把这个孩子的事瞒下去,战事未平前,不要告诉远南,更不要告诉两位皇兄与皇嫂,大哥励精图治,二哥英勇善战,倘能心无挂碍,这场战乱,随一定能有善果。”慕央点了一下头,又问:“那你以后要怎么办?”我看向窗外,今日天清气朗,枝头的雪融了大半,只余一点晶莹。“依将军看,这场仗还要打多久?”慕央道:“眼下局面纷繁,各方势力混战,但越是混战,越亦分出胜负,依末将看,不会太久。”“于闲止也这么说。”我道,“他许了我三年,说三年后,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来见我,都会予我一个答案。”“其实我已想好了。三年,到那时,若大随没了,我必不会独活,等他来见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他,他一定能照顾好。三年后,若是随胜了,他为了远南,大约也会赔进自己的性命,我既已许了他,此生就不会再嫁旁人了。他为我付出良多,我从未为他做过什么,便将这个孩子养大,让他记得有这么一位父亲吧。”我说到这里,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开心的,乱世中,高坐庙堂的帝王,在外征战的将军,流离失所的百姓,谁不是身如浮萍?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觉得这辈子怎么样都不怕了。”“好,三年。”这时,慕央道。“这三年,公主就安心住在淮安,公主的骨rou是郡王郡主,末将会视他如君,待他如子,好生照料他,以性命守他护他,直到干戈息止,天下昌平。”第125章一念三千01(三年后)淮安的雪来得晚,化得却早,芦花滩头的素白刚刚褪尽,窗外桃杏便打了花苞。我坐在书房内,一封信刚写了一半,只听房门一声轻响,须臾,一颗小小的脑袋探进来,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娘亲。”我一笑:“阿南,过来。”阿南点点头,将门推开了些,吃力地翻过门槛,扑来我的膝头。他今日穿得利落,一身短袄下蹬着一双墨绒靴,进屋时,手里还握着根木枝作剑,这会儿到了我跟前,倒是识趣地将木枝搁下了。我将他抱上身,问,“你绣姨呢?”“刘爷爷咳疾犯了,绣姨为他看诊。”阿南道,“娘亲又在写信?”“是。”“那娘亲写,阿南等娘亲。”他说着,从我膝头滑下,将搁在书桌下的小杌子挪出来,端正坐好。他这么乖觉,定是有事相求,我看他一眼,有意要磨一磨他的性子,便不作声,将手里的信续写下去。阿南是三年前的五月出生的,早产两个月。当时恰逢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