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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了——我未曾见过这人,是因为师祖圆寂后,他便辞别了我的师父,还俗去了。”“你师父就这么让他走了?”边涌澜诧异道,“观想推演之术不提,你那师门的封印法阵,怕也是不世出的绝学……”“佛门无只许进不许出的道理,”昙山淡言道,“缘起缘尽,去留终须随意,且我师门另有一门正心鉴性的法诀,名唤‘菩提九问’,”僧人摇头道,“我师父只是性子随意了一些,却并非粗心鲁莽,那人还俗前已然过了‘菩提九问’这一关,足见他心性端正,本应不是jian恶之人。”“所以你行前猜测……”“便是猜测失印一事与此人有关,”昙山点头道,“现下这猜测已可落到实处。”“…………”挽江侯默然想到,能对那满镇人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这人怕是用jian恶都不足以形容,若你师父泉下有知,恐怕真要痛疚不已,后悔当年救错了人。“你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边涌澜绝口不提镇上之事,只怕僧人自责,“假如那人真还俗了,有一个俗家名字也好找人。”“那人本法号妙无,还俗时的名字还是我师父为他起的,只是不知如今是不是仍用此名在外行走,”昙山答道,“那人叫做……”——“夏春秋!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缘起、缘尽,青年僧人立在道边,目送与自己相伴了二十载的师弟渐行渐远——当然往后也不是他的师弟了——突地大声唤他:“你往后……”他举起手用力挥了挥,并不顾忌官道上人来人往,只含笑喊道:“望你往后吃得饱!穿得暖!好好的啊!”——就望你往后吃饱穿暖,平安喜乐,人生百年,从此只过三季,再没有你不喜欢的冬天。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全文至此,第一个小高/潮已经写完了,断在这儿应该不太恶心人……抱歉接下来会停更一周左右,我再屯点稿子,然后应该会换一个平台连载,详见微博置顶,到时会连更几章答谢追文的朋友。PS,大师你这心魔……要不你还是自己再琢磨琢磨吧=v=十一挽江侯记下一个人名,以便调用各级府衙排查户籍寻人,随即听得客房门扉被轻叩了两声,客栈伙计自外招呼道:“客官,小的给您送饭。”“先吃饭吧,”他起身去开门,“明天再去翻翻县志,看看其中有无线索。”饭毕又有两个小二抬了一桶热水进净房,还有个伙计跟在后面,拎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双手捧予挽江侯:“刚有人送了衣裳来,说是您定的。”打发走伙计,边涌澜拿过方才出门买的药布,递给僧人道:“去重新裹一裹伤口,切记伤口不可沾水,用热水擦一擦得了,”又打包裹内拣出一套里衣僧袍,一起塞给昙山,“成衣铺里没有你这个和尚穿的衣裳,我让裁缝拿现成袍子改了一件出来,你试试合不合身。”实际又怎可能不合身——武者看人身形,高矮胖瘦,都是一扫即知。更何况……挽江侯看着昙山洗漱过后,换了新的僧袍出来,很是不争气地,面上浮起一抹薄红。更何况先前裹伤之时,他几乎用手寸寸丈量过他的腰身。好在灯烛火光下,那抹薄红也没人能看得出来。昙山不觉有什么异样,只道:“涌澜,多谢。”上一回僧人予他道谢,只是一句普通的谢谢,现下再谢过,话中却添了一丝笑意。挽江候自己的衣裳都是大内织造,千金难买的料子,但想必知道僧人生性简朴,只让人加急用寻常灰布袍改了一件僧袍出来,这份体贴周道,便是僧人再无知无觉,也能感受出几分。“大师……”昙山谢过了人,待要往外间走去,却觉僧袍袖口被人轻轻拉住,下一瞬一具温热的人体便自身后靠了过来。“大师你是出家人……”边涌澜自身后贴住僧人的脊背,双手环抱住他曾一寸一寸丈量过的腰身,也不知是无赖,还是撒娇道,“出家人最是大方,你不要谢人谢得那么小气。”“…………”昙山一时无言,心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个出家人。“我是想劝你莫要自责,无论那个叫夏春秋的人干了什么,都与你没有关系,”挽江侯把下颌放在僧人的肩膀上,手臂并未用力,只松松环住身前人的腰腹,“也与你的师父没有关系——自古人心易变,不是谁的错。”“…………”昙山仍无言语,只轻拍了拍环在腰上的手,那意思挽江侯估摸着,是让自己先放开他再说。“不放,”挽江侯不仅擅长揣摩人意,更加擅长与人作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又打不过我。”“涌澜,莫再闹了,”昙山终于开口,仍是那副惯常的清淡语气,“趁水热着去洗漱吧,不要着凉。”“你师父不单救人没有错,便是怕寂寞也没有错,”挽江侯不知打哪儿得出了个“你师父怕寂寞”的结论,兀自说着他的道理,“因为究竟是人非佛——他不是,你也不是。”“…………”“昙山……你可是也会觉得寂寞?”究竟是人非佛,这道理昙山不是不懂得。既然懂得,便是佛子从不打谎,坦白直言道:“年少修行时,确实难免会觉得寂寞。”“然而菩提九问,既可鉴性,亦可正心。”虽然人心易变,也有曾被菩提九问,声声拷问过的人,怕是早已弃佛入魔,昙山却仍安然笃定地说下去。“我少时问过自己,后来也许多次问过自己。”“渐渐问出的答案再无二致。”“涌澜,修行路上,我不寂寞。”“…………”虽是一个不问也能料想到的答案,但待真听僧人亲口说出来,边涌澜还是感到心中一凄、一凉。便如那一晚的客栈中,他看到有个执念深重、苦苦求索的亡魂,在佛子随意一拂间,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魂飞魄散,这还是最好的下场。“……昙山。”但挽江侯是什么人?那是人吗?那是头没上嚼子的倔驴。即便知道怀中这个人,与自己之间,相隔的并非方寸之距,而是万丈红尘,他也要把想说的话说完。“昙山,不管你是佛是人,反正我是个人,”他将嘴唇贴在佛子耳边,慢声低语,一字一字地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肯问问我……我寂不寂寞?”“涌澜,我修‘众生相’这门功法,可以勾连天下佛像耳目。”昙山终推开环抱着自己的手,径自走去外间软塌,盘坐入定,再肯开口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世人不知,若跪在佛前,心中念头,说与不说,佛皆能看到。”挽江侯躺在里间床上,并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