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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出等到了黄昏，他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过。现下越州已经被他们占领，听来访的人说，与他们这大军对战的，还是那个荣亲王的大儿子，他受了伤没好，一直在大营中养着，李辰凌看不到他，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到了晚饭的时间，李崇涵本打算就在这小营帐里自己吃了，也不用去面对那么多士兵的疑惑表情，他来了一天，却也是一天没出去，因为人们都不认识他，见到他的时候难免要议论，他一直都讨厌这个，所以索性跟林傲在屋里呆了一整天，也就中午的时候见了送饭的小景而已。只是没想到，小景也随着大军一起来了，听她说，北疆那里，只留了少数老仆，有愿意跟来的人都跟来了，不愿意跟来的，都给了银子，遣散回家去了。谋反不是小事，老百姓们，就图个安稳，不管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只要自个儿能吃饱穿暖，就够了。“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你这一天也休息好了，老爷夫人很是想你呢。”正等着，小景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点儿点心，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站在原地等着李崇涵收拾。“你看，这不是来了？就你懒，也不想自己去看看，还要人来请。”“近乡情怯……你不懂。”林傲怔了一下，摸着鼻子尴尬地笑笑，伸手在他额上敲了一记。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儿，这个李崇涵，还能产生这样的心思，真是奇了怪了……两人跟着小景往外走，军营里亮着稀稀落落的篝火，有士兵在大声说话，看到他们都一下子闭上了嘴巴，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有知情的同伴告诉了他真相，他立刻笑着对李崇涵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而恭敬的笑容。李崇涵回了一个笑，扬了扬手，暗自伸手拉住了林傲。不用说他也知道，来这儿打仗的，不是自己爹原本手下的兵将，就是刚刚加入进来的人。之前在北疆的时候，虽然没有怎么出过门，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北疆处于诚文的最北边，气候很差不说，土地也异常贫瘠，那里的人生活大都不富裕。真正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还是跟他们家一样，是被贬谪过去的，原先的官大官小不重要。单是这突然的生活落差，都让很多人产生了不满的心理。况且诚文现任皇帝近几年一直昏庸，被贬谪的，还有大部分是被冤枉的，李辰凌一谋反，他们心中的怨气就被激发了出来，军中很多大将，一定都是一些官员之类的志士能人。到达李辰凌那里的时候，他的营帐里亮着些微的光，在大军的中后方，也没有比其他人的营帐多了点儿什么，将与兵同等，才是治军上策。小景把他带到后就告了别，笑着拐个弯就不见了。李崇涵在原地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帐子往里看。他说的那近乡情怯的话，倒并非是拿来骗林傲的，离家太久，变故太多，与亲人见了，也只是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无话可说。“涵儿来了，进来吧。娘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过来坐，站在外边做什么。”李崇涵笑了一声“外边儿还凉快些，现在天气这么热，只夜晚还好。”“是啊，这几天，你爹一直喊热，这种地方，也没有冰块来降温，苦了你了。”她拉着李崇涵的手坐下，递给他一双筷子，又坐到了他对面。李辰凌这个时候才走过来，没有说话，坐在了莫清玢旁边儿。他没有先开口，安静地吃着饭，莫清玢时而给他夹两口他爱吃的菜，笑着看他。“涵儿，你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喏，jiejie不吃。”李崇落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衣裙，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意，轻轻挽起衣袖给李崇涵夹菜，手腕上的玉镯子闪着莹润的光芒。“我以后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是想我了呢，就去宫里找我。你表哥挺喜欢你的。”她一点儿也没有在乎李辰凌和莫清玢冷掉的脸色，伸手捏捏李崇涵的脸。昨天皇上告诉她，要把她娶到宫里去做妃子，在她之后，再也不纳妃了，只对她一个人好，一辈子都疼她，还送了她太后给的玉镯做定情信物，以后，她就是最幸福的人了，不管爹娘同不同意，她是一定要去的。自己年轻的时候受了那么多阻拦，怎么现在还是要阻拦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姐，你真的要去吗？”李崇涵嚼着她递过来的rou，口齿不清地说道。“当然，以后涵儿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记着不要自己独吞糖葫芦了啊，她要是喜欢，你就给她吃。”“我喜欢的人怎么会跟我抢东西吃，切，你一点儿都不懂。”李崇落抿嘴笑起来，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眼梢眉角都是幸福。李崇涵盯着自己旁边的位置看，慢慢地红了眼睛，要是林傲敢这么对他，他……回头看了一眼，人正站在那里对他笑，停止了胡思乱想，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凳子。“明天跟我一起去吧。”李辰凌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的手上扫过，说了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饭只吃了一点儿，还在冒着热气。“你爹以前最疼你jiejie，他的心情，你应该很理解，涵儿，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以为你也出事了。所以你爹一气之下才会谋反，并非是没有考虑你的未来，你不要怪他。”莫清玢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了李崇涵的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趴了下去，眼泪顺着脸滑下去，落在他脖子上，灼热的烫人。“你jiejie她，太不值了啊，涵儿。”抽泣声传进耳朵里，变成了火热的心脏跳声，一声声敲击着，沉重的就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再也拿不走。“娘……jiejie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记得她以前多爱笑，最讨厌看到别人哭的，你一定记得的。”“嗯，我记得。”莫清玢站起来，捏捏他的肩膀，拉开帘子走出去，带来了一阵凉爽的风，刚才闷热的气氛突然一扫而光。林傲走过来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放心，有我呢。”嗯，放心，有他在呢。李崇涵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眼中的泪水慢慢地收了回去，两人安静地呆了一会儿，拉着手回了自己的营帐。按李辰凌说的，明天就要跟他一起去打仗了，打仗啊……他怎么会，兴许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事才想了这么一个计策吧。“今天是你第一次过来，战场上死个人很容易，你且看着，连死亡都怕，以后的话，我就不放心了。”李辰凌骑在马上拍拍他的肩膀，双眼望着前方，身后二十万人马密密麻麻，人头晃得让人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