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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时有些意外,点头道:“去书房。”胡时的书房他在小时候去了不少次;后头好几年的时间,连家都很少回,更别说书房了。这些年过去,除去多了些书,这里几乎没有变样。“坐吧。”胡时看着胡樾,心中也有感慨,“你我父子,许久没有这般对坐谈话。”胡樾笑了笑,却没有坐下,而是后退一步,在胡时面前跪下。“你这是做什么?”“儿子不孝。”胡樾说完这句后,弯腰磕头,几息之后才起身:“任性大意,将自己置于险境,让父母亲人担忧,这是其一。”再拜,又道:“未能照顾周全自己,以致身体有损,这是其二。”再俯身,这次他却没有起身,就这么跪伏在胡时面前:“其三……儿子虽知此事大逆不道,让您与母亲伤心失望,甚至震怒,却依旧做下。”胡时原本打算将胡樾扶起,听见他这句话后慢慢收回手。“既然知道此事后果,为何要做?”“……回不了头。”胡樾叹息一般,“纵使刀山火海粉身碎骨、日日煎熬不能解脱,也回不了头。”静默了半晌,胡时开口:“何事?”“我爱上了一个人。”胡樾抬头与胡时对视,“一位男子。”“你说,你爱上了一位男子?”门口忽然传来声音,胡樾回头望去,就见王采芝站在门口。她慢慢走到胡樾面前:“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是。”“断不了?”胡樾闭上眼:“断不了。”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胡樾睁开眼,就见王采芝失望痛心的眼神。“天下闻名的英杰!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丞相公子!”王采芝的声音都在颤抖,脸色发白,“天下谁不羡慕你?你这么聪明,这么通透,那么多条坦途你不走,偏偏要走最难的死路?”“娘。”胡樾双眼通红,声音沙哑,“对不起。”王采芝的眼泪落在胡樾面前,“我不求你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只望你平安和顺,无忧无伤。”“人言可畏,铄金销骨。这有多难多苦你知道吗?情在浓时或许可以不顾他人眼光,但你可知道人的感情最是脆弱,再过几年,待你们感情逐渐变淡时,你又该如何?风言风语能杀人,你要怎么挡?!”火烛跃动,胡樾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水雾渐渐散开,他看向王采芝,轻轻笑了起来。“娘,我信他。”他道,“我爱他。”王采芝失望的别过头。过了很久,胡时问:“他是谁?”“他……”胡樾顿了下,“他很好。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是谁?”胡时只是重复这句话。胡樾不答,胡时又问,“我们认识?”他没说话。胡时还想再说,却被王采芝打断。“是花樊吧。”她道。胡樾低声说了句:“抱歉。”“人生是你自己的。”王采芝说,“我们希望你走的平坦,你却一心撞南墙,罢了……起来吧,地上凉。”王采芝若是愤怒激烈,胡樾反倒觉得好受,可她偏偏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这让他心里一空。“娘……”“别说了。”王采芝紧皱着眉头,最终还是露出了伤心和脆弱,“今天就到这里好吗。让我和你父亲想想。”“我也不想你们伤心,我只是……”胡樾眼中的水雾重新聚集,汇集成眼眶承受不住的重量,最后静默的落下。只一滴。“我只是……太喜欢他了。”——七月流火,下旬,空气渐凉。胡樾走的时候,胡时和王采芝都没有出现。“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胡洛叹了口气,“别让家里人再cao心了,听见没。”“嗯。”胡樾乖巧应下,情绪不太高。胡涟看他这副样子,低声道:“你做了这样的事,也总得给他们时间想通。”“我明白的。”胡樾勉强笑了笑。胡涟也不再多说,最后嘱咐了一句:“弗墨,照顾好他。”弗墨站在马车边点头。“去吧。”胡钰道,“有什么不够的就和我们说。”“那我去了。”胡樾上了马车,“jiejie们也保重。”弗墨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向前移动,胡樾放下帘子,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不远处有人牵马而立,等到他们的马车过来后便默默跟在一边。直到出了城,胡樾才终于掀开帘子看向外头的人:“你是怎么说动我几个jiejie为我说情的?”花樊露出一丝笑容,胡樾又道:“你居然还说动了国师?可以啊花小樊。”“我说过为你准备了惊喜。”花樊说着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说了。”“……”胡樾气鼓鼓的说,“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是我的错。”花樊果断承认错误。胡樾又是觉得丢人又是难受:“这几天我爹娘连我面都不见。”花樊的笑容淡了些:“后悔么?”“现在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至于以后——”胡樾嘴角噙着笑,“你要是对我不好,我便立刻后悔跑路!”说了一会儿话,胡樾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累了就睡会儿。”马车是胡钰亲自看着人布置的,整个车内铺的松软舒适。马车前进时略有一丝摇晃,轻柔细微,并不让人讨厌。胡樾躺着,脑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只是在放空,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以后了。花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马车。胡樾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不算太久。”花樊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胡樾喝了一点,总算清醒过来了。花樊将杯子里剩下的茶喝完,胡樾伸直腿动一动:“我出去骑马吧,总坐在马车里不舒服。”胡樾如今的身体状态,花樊不放心他一个人,也骑着马跟在他身后。睡了一觉,胡樾精神好多了,又许久没有骑马,坐在马上便有些兴奋,一夹马肚便开始加速。骏马疾驰,风从身侧掠过,卷起发丝衣角。没过多时,他拉住缰绳,马也渐渐放慢脚步。身后有另一串马蹄声,胡樾没有回头,只道:“当年在西北,听闻各仁达珠步步紧逼,我整个人都慌了,恨不得连觉都不睡,只想着赶紧带人过去帮你。最后还是被秋杪拦住,说是要考虑士兵,若是赶路太急,纵使提早几日到北境,过去后也必然疲惫不堪无法战斗。”“我勉强放缓速度,心里却急得好似火烤,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