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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仍然浅浅笑着。“爱卿,陈家,替何人行事?”皇帝陛下话中隐隐含着几分杀气。朝堂上的臣子几乎都可从这话联想到不久后的腥风血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洛自醉停了停,方道:“那逆臣数次提起了……长……”忽然,他觉得自己发不出声了,讶异之下,又张了张口:“长……公……”头脑倏地越来越昏沉,眼前一片模糊。他摇晃着,倒了下去。彻底昏迷之前,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一个人怀中,而后周围一片嘈杂,接着,又一片寂静。许久不曾入梦了。更别提,又梦见那些前尘往事。他曾以为自己忘了,却不曾想,过去,仍然躲在内心深处。平日的他可忘记,睡梦中的他却无法躲避。他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上。冷,暗。这是冬日的夜晚。天色愈来愈黑,他逐渐看不见任何物品。熟悉的,不得不熟悉的一切,都消失在幽暗之中。他站起来,试图走到门边。但,走了许久,却仍未碰触到任何东西。他内心有些慌张。于是,他在暗中奔跑起来。直到跑得疲累不堪,却仍然身在暗中。他惶然四顾。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门在哪里?他想敲,想捶,想砸。即使,明知道没有人会来。仍然只有他一个人。他到处走,走了又跑,跑了又走。什么都没有。他身处在虚无的空间里。他试着平静下来,停下了脚步,站了一会,便发觉四周有什么接近了。黑暗中,闪着血样赤色光芒的数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仿佛猎人盯住猎物。“你既还在两个世界中徘徊,不愿归属,不如把身体让给我!”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满满的不怀好意。“洛四公子!我也想当洛四公子!”另一个声音中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我也要活!”更多的声音狂笑着吼道。他记起自己所拥有的灵力,手心冒出一团红焰,照亮了这一方空间。四周围满了面色黑青、肌rou有些萎缩的僵尸——不,活人之魂依附的腐尸。他们想要有表情,却无法控制尸体的神经,于是神色古怪之极地慢慢欺上前来,向他伸出即将腐烂的乌青色的手。他扬起双手,手中的烈焰聚成火球,滚向那些腐尸。皮rou烧焦的臭味弥漫,那些腐尸却丝毫不觉得疼痛,仍桀桀怪笑着扑过来。他想起来了。他死的时候,忍受了很长的痛楚。但,后来,他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漫长的生命。即使死神警告他,会有无数痛苦等待在前,他也不曾犹豫过。是。他不想要孤单,不想感受不到风吹拂的舒畅,不想闻不见树和花草的清香。他甚至,宁愿感觉到痛楚——只因,有感觉,才是活着的证明。明明已决意,即使人生再痛苦,也要活下去。自何时开始,他却因惧怕未知的痛苦而不断逃避呢?感情让人不由自主,毫无理智。那不会是他,是他人。人和人并不同。感情让人悲喜嗔痴怒怨,起伏无常。但这都是人应有的情绪,他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他不愿同这些腐尸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死亡的滋味,尝一次已经足够!痛苦,不能回避。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遇到劫难,人不可能一直快乐。一切随缘、随心……后退数步,挥袖使电。他使电的能力太弱,根本伤不得他们分毫。“滚开!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没有负累!没有枷锁!潇洒快意而活!循心性而活!”“我们也想活!”“凭什么你的运气好?!”他转身便跑。不停地越过那一双又一双赤红的贪婪之眼。跳跃,起落,终究用尽了气力。中毒之后,只休息一夜,他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腐尸们步步紧逼。他咬着牙,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刺伤他们,没用。于是,毫不犹豫地割下他们的头颅。他想活着,他们必须死。腥臭的味道,血的味道,死亡的沉重的味道。他忆起自己死的时候,成为魂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小心地火化。医院、火葬场,那两处的死亡味道,还不及现如今这些尸首们散发出的怨怼之气。我要活着!无论艰难还是平静,无论喜怒哀乐,都要活着。人是为感觉自然、感觉他人而活着。他想起了自己索要生命的初衷!他终于想通了!绝不能让步!“公子!”“公子!醒一醒!”霎时间,仿佛听见谁在唤他。他微怔,轻轻笑了:“无极。”记忆中,少年望着他,微挑起唇,双眸之中除了坚韧,还有温柔。情劫,是你带给我的么?既是你,必然会安全度过罢。即使你离开我,也必定会再回来。相伴,不在朝朝暮暮,而在坚持。“无极。”他喃喃喊着,仍不停歇地对付那些尸首。记忆中,少年在深夜里,寂寥地远望。居高临下,隐隐有睥睨天下之态。在他未曾注意的时候,那个小孩儿长大了,眼中有了他,非昔日洛四公子,而是他。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那少年付情与他,许下一个个承诺,只为了留在他身边。而他,何时开始信任一个小孩儿?又究竟在什么时候,只两人相伴便觉得愉快、满足?而又是什么时候,他只满心想着逃避,忘了亲人、友人,忘了这一直朝他笑着的少年?“无极!”他高声喊道。好似回应他的呼喊,一阵强光扫来,腐尸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接着,重归寂静。他眯起眼,望着修罗场中央,平静且淡淡笑着的少年。“无极!”他伸出手,少年回握住他的手,顺势将他拉向他。黑暗迅速褪去,血rou遍地的景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少年,也倏地随之不见了。他怔了怔,立在虚空中,一声一声地呼喊。他相信,只要那人听见了,便一定会回来。“公子!醒一醒!”洛自醉在朝议中忽然倒下,洛无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皇颢立刻命他将他送回紫阳殿,同时宣太医看诊。洛无极将洛自醉背回紫阳殿不久后,常亦玄也到了。洛自醉看起来神色痛苦,替他诊脉却诊不出半点不对劲。常亦玄十分焦急,洛无极脸色依然平静。这时,躺在榻上的洛自醉低低呼了一声,洛无极立刻俯身,在他耳边不停地轻唤着。常亦玄握住他的手腕,又诊了一回脉,良久,咬牙摇首道:“这回脉象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