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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罗德一步就跳下床,如游魂般疾速闪到门口。他乌黑的鬓发顺势被扫到肩前,象一根根细针。卧室门嘭一声被踹开,带进来的门风将他的发丝拂起。昆汀象一团浸满了油的棉花,嬉皮笑脸的,晃悠着从门框里挤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奴隶,在合抬一只木箱。昆汀一手抱着陶罐,一手叉着圆水桶般的腰,挺出来的肚子比陶罐还大。“喂!”昆汀用尖嘎的嗓子吼一声,怪笑道,“听说你快要死了!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尼禄强打起精神,从被窝里露出一双冷眼。阴戾犹如被召唤般,隐没他的眼角。“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他冷漠地说。“别这么冷淡嘛!我可是来给你送礼的!”昆汀装模作样。他线缝般的小眼艰难地挤在脂肪中,从乱晃的脸皮之下透出狡猾的精光。尼禄不屑一顾。昆汀嗤笑。他有点暴躁,肥猪皮的脸象灌了颜料一样瞬间变红。他声线尖利,从塞满rou丝的牙缝间钻出来,给人一种很湿腻的不适感。“算了!我是不会和一个要被蛆虫啃食的尸体计较的!”他白了尼禄一眼。昆汀挪着猪蹄般的双脚,圆溜溜的肚子抵着陶罐。他晃着一身肥油,时刻突出的双下巴随之晃动。“听说你捐了你的全部财产。”他幸灾乐祸,用脚碰了碰桌腿上的涡卷图案,扣出憋闷的轻响。尼禄伤忡一下。他骨瘦如柴的双手猛地攥紧毯子,青白的脖颈间隐有动脉突突直跳。昆汀歪过肥厚的脑袋,嗅了嗅怀里抱着的陶罐。几股口水从他的嘴角溜出,他吸溜吸溜口水,打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鱼鲜味从罐口飘出,象滑腻的触手一样,狡黠地吸住他的鼻子,钻进粗大滚圆的鼻孔。“这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昆汀勾起手指敲了敲陶罐。他说着说着话,口水就从齿缝间流出来。尼禄痛症与冷症一并来袭。他的唇齿止不住地打颤,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冷汗象朝露一样颗颗凝结,再汇聚成股流下。他的肌rou酸痛,刚刚有点血色的嘴唇,好象被抽干一般发白。昆汀抹掉嘴边的口水,浮流在油脂中的五官一挤,就扯出一个狞笑。“多么狼狈啊……尼禄……”他恶意地笑着,“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掐断你的脖子!”被重病袭击的尼禄顾不上与他口舌相争。昆汀熊掌般的肥手咣咣地拍两下陶罐。他身后的四名奴隶听懂他的意思,将抬着的木箱移床前,七手八脚地掀开了箱盖。木箱里装着几件黢黑的丝绸,反射着暗沉的光泽,散发出一股呛鼻子的松香味。罗德站在一旁,手已慢慢按上磨得光亮的剑柄,十分紧迫。木箱里的是专门给死人装殓的丧服。“瞧见没有?!”昆汀怪叫一声,兴奋如垃圾一般漂浮在他脸上。“你马上就要穿上它,葬入广场边的陵墓了……哦不对……”他手舞足蹈几下,jian邪宛如面具卡在他的脸庞。他被肥rou累赘的嘴唇,此时吐出恶毒的话语。“我不会让你安眠在皇陵的……”他狠毒地笑道,“我要把你的骨灰做成面团,投喂给最下贱的妓|女和奴隶!”这种落井下石的话,象毒蝎一样爬进尼禄的耳朵。半昏迷的他被刺激到,剧烈地喘息起来。“你没有资格这么做!”狠毒象流云一样压上尼禄的眉眼。“我是贵族的后裔……”“我当然有资格!因为我将是罗马的皇帝!我是第一公民!我的话语有和法律同等的地位!”昆汀撅起粗短的拇指,指了指自己圆胖的鼻尖,“而你,不过是个跟你父亲一样的短命鬼罢了……”他的狠话,象冰锥一样锥进尼禄向来单纯的脑际。尼禄僵直地坐着,此时他干净的眼瞳如被污染一样变得幽暗。在人生低谷的绝望下,少不更事的他竟然产生一种扭曲的顿悟。一根长剑忽然飞旋而来,发出嗖嗖的破风声。剑光晃乱了昆汀被油脂挤压的视野。剑刃辗轧过空气,噌地扎进那几匹不详的黑丝绸里。暗红的剑柄立在黑丝绸中,象浮动在地狱冥流里的一抹血。昆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吓一下,肿胀的嘴唇象猴子那样外翻,呆滞而丑陋。“真是吵死了!”罗德如沉锋般逼近他,威胁的口吻象根根倒刺一样。他已经相当烦躁,抽回了长剑,“拿着你的鱼酱快滚!如果你不想被我割掉舌头的话。”凶狠的修罗气笼罩罗德的眉目。他把剑搭在肩上,一双美目冒出猛厉的精光,那是一种近似妖物的狠戾。他自前世起养成的杀人如麻的血腥气质,在此刻完全地重现了。昆汀被他的气势震住。惊恐象杂草一样生长在他肥胖的脸上。他粗壮的脚脖子颤了颤,象一块肥腻的乳酪般溜走了。……作为昆汀的外祖父,尤利乌斯一时得势。他更加卖力地与他的奴隶们日夜欢愉。用以催|情的缬草烟气象蜈蚣一样爬行在宅院里。门希扣好肩甲的搭扣,向后捋一把金箔纸般的金发。他踩着奴隶下了马,五官如沉网一样紧巴巴地绷在他的脸孔。他在宅院门口顿一会,走进尤利乌斯的家宅。殿门里寻欢作乐的声响象热汽一样散发过来。门希的脸皮如树皮般绷直。尤利乌斯一脸餍足地晃出来,嘴里还大声嚼着一颗甜橄榄。他yin|邪的眼珠转动两下,就如毛毛虫般黏到门希的脸上。“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他架着膀子,贼兮兮地微笑,一副吊儿郎当的随意姿态。门希扬起一个绳索牵制般的僵笑,“我来向您道贺。”“噢……”尤利乌斯吹起一撇胡子,一道揶揄的精光象昆虫一样从他瞳孔里钻出。他的腿脚象蜡油一样在地上滑动,油滑地走到门希面前,“轻慢的奥托大人屈尊纡贵,来主动拜访他的旧相好,这真是一件罕见的事啊……”门希白了他一眼,半眯起的眼缝间透出幽闪的蓝光,犹如弯刀,“往事已经埋进土里了。”“别这么戒备嘛!”尤利乌斯吞掉嘴里甜橄榄的碎末,甜涩的气味就从他的唇齿散出。他懒散地抄着胳膊,以轻如纸屑的眼神瞄着门希说:“多亏了你及时离开,才让我知道原来女人和阉奴都比你好玩多了!”门希厌恶他这种不护细行的做派。他漠然地偏过脸,可称为凸出的颧骨固执地朝向他的旧情人。“我不是来跟您叙旧的。”他吐出淡漠的字眼,“我为铁定的继任者昆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