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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世界。那间他曾住过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桌一椅一柜,带着久远而陈旧的色彩。她在门口楞了一下,没料到他的父母居然还完整的保留着他的房间。她走进去,关上门,目光扫过他铺叠整齐的床,床头码放满满的书架和一旁灰色硬木材质的书桌。他书桌上照旧放着一摞白纸,笔筒里摆着各色的铅笔——他以前就是这样,只要手中有张纸,有支笔,就能把整个世界画下来。她走近他的书桌,手指拂过桌上的书册,并没有任何灰尘。她伸手取下他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大叠厚画本,轻轻地翻开,久远的时间结成厚重的霉味带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见他用铅笔勾勒出的过去的时光。月光下静影沉璧的庭院。静默无声地小桥。早上的日出。行走的姑娘。飞上天空的蒲公英。跃上水面的鱼。成排的课桌。树上的蝉......月光明晃晃的从窗户投过来照在她半边身子上,她微微侧过脸,垂眼看见他书桌最下面的抽屉。她记得那个抽屉时常被他锁着,她从来没能打开看过。她知道如果她要求,他一定会大方的展示给她,但是那时的她带着极度自卑的骄傲,不肯低下头来去做这样的事。她定了一会,弯腰俯身,伸手拉开了抽屉,那抽屉里面并没放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盛着许多大张大张的白纸,白纸上写着她的名字。她伸手将所有的白纸都取了出来,然后坐在他的床上,手指拂过纸面,落在了纸上那个几乎让她陌生的名字上,然后微微闭上眼,指尖追随着他字的笔画,轻轻的描摹着,想象着他写字时的样子。月光阒寂无声,流淌在她脸上,映衬的她的表情格外的宁静。她停下手,随意的翻开了一页,猝不及然的看见了自已的样子。她的手指蓦地颤了一下。那是她上课偷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已,画上的她枕在自已的手臂上,垂着眼,面容平静而柔和,中午的暖阳照在她脸上有光影明灭的圈圈。她想她不该是这样的人,真实的她始终都带着阴鸷的恨意,不肯与世界和解。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又松开,接着翻开了下一页。下一页的她走在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斑斑点点的光影洒在她肩上头上,像一片片碎裂的光,她在微风中蓦然回头,半挑起的眉眼间蕴满了清透的笑意。她坐在河上的白桥上,仰头望着长远的云天,倒影铺在清晰的河水中,微微泛着波光。她依靠在树干上,低着头,敛眉垂眼,嘴边带着清浅的笑意,望着脚下一朵迎风而摆的花。她站在那个早已葬身火海的家门前,低矮的门面成了遥远暗淡的背景,她微微笑着,嘴角含着一种无所挂碍的笑意,眼中清明澄澈,就像雨后天空。......那些都是她,她在成千上百的场景下微笑着,平静、幸福且从容,脸上没有丝毫幻灭的阴翳。她抱着那厚厚的画册,躺倒在他曾睡过的床上,月光入户照在她脸上,照着她脸上的泪,恍如月下露珠。许久之后,她缓缓的起身,将所有的画册一张张重又看了一遍,然后收拾整齐放回抽屉里。然后她踱到窗前,天上明月如镜,将天地间一切都笼罩在明晃晃的寂静里。她抬腿坐上窗台,望着昨天夜里她曾站过的街头拐角,回想起少年从这个窗户露出大半边身子冲着她挥手的样子,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她曲起一条腿,撑起胳膊,将头缓缓的埋入臂弯,慢慢的,慢慢的进入了久远而宁静的睡眠。在天光微亮的时刻,她从短暂却宁静的睡眠中清醒,望着从一片白色雾霭中缓缓苏醒的小镇,明晰深刻的察觉到了新一天的到来。微微的,她听见少年家人苏醒后轻声的低语,伴着昏蒙蒙的天色遥遥的传来。她跳下窗台转身走到少年的书桌前,抽出笔筒里他曾经无数次用过的略显破旧的长条形铅笔刀,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刀刃。而后,她最后巡视了一圈被时间遗忘的房间,走到窗台前,悄无声息的跳了下去。天亮了。第55章五十五章:尾声和新生她来到那座白石桥,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小桥另一边那片植株茂盛的高岗,高岗上林立的墓碑在风中伫立着,悄无声音。她穿过匆忙的风,跋涉过蜿蜒的路,溯回过记忆中的山长水阔,去寻找沉眠于尘埃的少年。然而少年的墓前却已经站了一个人。魏简微微楞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人回过头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你也来了。”她点了点头,慢慢地走近,墓碑上的少年在风中看着她,用熟悉的眼睛对着她微笑。她走近他,轻轻用手抚了抚他照片中的脸,轻声道:“我来看你了。”她的眼神漆黑而寂静,带着深深的温柔,低头亲了亲陈旧的石碑:“我终于来看你了。”她在一片空旷中静立了许久,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她听见千里而来的风在大地上奔徙的声音,风和花和河水和桥和街道,别无二致。——人与人的相遇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治疗内心久不平息的创伤。魏简站在桥上,远眺着渐渐西坠的夕阳,脸上带着被时光沉淀下来的宁静。萧池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影子,又望了望着西边斜阳,眼中有温暖的光:“我只是来看看。”他低声道。——我只是来看看那个拯救了你,却又让你念念不忘的人。来看看让你沉沦又让你重生的地方。来看看我不参与过的、让你刻骨铭心的过去。魏简回身凝望着他,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你......”萧池认真的望着她,他的身影在夕阳里被染上一片柔和的暖:“有人告诉我楚镜还活着,”他凝视着她:“但是魏简早已葬身火海了。”“那么多年,你用着那个死去之人的身份和名字,活得不孤独吗?”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长到了他心里。夕阳将尽未尽,他们坐在车里,透过车窗远远的眺望着那个宁静的小镇,只有风迤逦而来。“这个地方真安静。”萧池望着魏简的侧脸,说了一句。魏简回过身,半边夕阳落在她脸上。“你会不会一直都用魏简这个名字?”萧池转过脸去,突然间问道。魏简望着他,还不待回答,萧池就突然轻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