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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公子,不如……”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陈旭就带着十多个人潜入襄州,也算是胆大包天。衣飞石就算不调动兵马,独自一人也能把他扑杀于此。衣飞石摇摇头。如今谢朝在西北的兵力也不怎么足够,当日杀进陈京完全是个意外,衣尚予回京后,衣飞金统率部卒。他没着急分兵去占领每一座城——兵力根本不够使——他就是在城防已溃的西北诸城中,尽力歼灭陈朝散兵。不管是逃兵还是早已退伍的老卒,只要看着不像是农夫的、啸聚成群的,尽数斩杀。不止是尽力削弱占领区的陈朝抵抗力量,也是为了搪塞住蠢蠢欲动的老将们。衣尚予不肯自立“断腿”回京去了,急欲拥立的老将们就将目光投向了衣飞金。衣尚予在西北固然有被黄袍加身的危险,可是,他在,老将们毕竟忌惮几分。换了少老板衣飞金来当掌柜,威慑力就差了老半截。衣飞金一反常态的心狠手辣,不止把无所事事的老将们差遣得团团转,也隐隐镇住了这群有几分看他不起的老叔们。几个不安分的老将军都被衣飞金放在外边“荡寇歼敌”,一时半会没功夫鼓动衣飞金谋反。如今被谢朝占据的陈朝八个郡中,抵抗力几乎都被削平了,这其中自然也有被误伤的平民。不过,被打懵的陈朝百姓还没醒过来,还沉浸在大光明宫被侵占,天昌帝逃亡西京的颓丧中,所以还未形成反抗谢朝统治的声浪。然而,衣飞金在西北如此行事,很显然也不可能长久。他和衣飞石有默契,他迟早要退,他退了,就是衣飞石上台主事,所以衣飞金不在乎杀名骂名,他要给弟弟把路铺平。在他离开之前,他要把陈朝东八郡的反抗能力全部坑杀。否则,日后对西京天昌帝用兵,背后被东八郡暗捅一刀,岂非惨烈。衣飞石目前考虑的,就是他接手之后的善后事宜了。他觉得长兄下手太狠了,谢陈两朝同根同种,本是兄弟之邦,这片大地上曾经十多个国家,如今仅剩陈谢两朝,也没见国内追念故国、阴谋篡反。说到底,天下乱了这么多年,亡国不是新鲜事了,人心思归,大家都盼着大一统。——对陈朝根本就不必这么狠。然而,衣飞金做事,衣飞石做弟弟的只能进言,不能反对。这年月长兄如父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衣飞金不止是他大哥,还是他的上将主官,于公于私治他都是一句话的事。衣飞石曾拦了一次坑杀战俘,被衣飞金架出辕门痛责二十军棍,从此以后再不敢吭声。不是他怕挨揍,而是当众行罚已经表明了衣飞金的态度。衣飞金不准许他反对自己。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衣飞石再有多少想法,对外必须和长兄立场保持一致,如今代表衣家家族利益的是衣飞金,衣飞石就得乖乖闭嘴,服从长兄的命令。看着被抛尸荒野的赞媛郡主,衣飞石将长弓放回马背,掏出一把匕首,说:“挖坑埋了吧。”常在前线打仗的挖坑都是熟手,不止设伏设陷要挖坑,打扫战场时埋葬同袍尸骨也用得上。衣飞石与曲昭闷头刨好坑,曲昭将颈骨折断的赞媛郡主抱进坑里,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脑袋扶正,看着她被割得稀烂的脸,说:“不肯认不管就是,花一百斤黄金来杀。”衣飞石去摘了一大片树叶来,覆盖在她的脸上,撒上一抔土,道:“少废话。”二人把刚挖出来的沙土重新填埋进去,才填了一半,衣飞石倏地抬头,他听见了起码几十匹马并行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果然是浩浩荡荡起码五十人骑兵冲刺而来,皆是谢军兵服。为首一人衣金冠紫,佩刀箭袖,正是如今整个谢朝西北最有权势的西北督军事、长安侯衣飞金。衣飞石心道坏了,大哥怎么来了?一个念头没转完,衣飞金已策马飞驰到他跟前,仓促勒马不急,骏马绕着他和曲昭挖的坑转了好几圈。曲昭早放下匕首躲到了衣飞石背后。衣飞金看了看埋了一半的坟坑,冷笑道:“长出息了。”衣飞石硬着头皮上前,单膝跪地,施礼道:“末将衣飞石拜见督帅。”“棉关守备来报,说你差人去接了陈朝几个‘间客’进来。‘间客’呢?在何处?”衣飞金并不要他的答案,驻马坟坑一侧,“埋地上了?不是十多个么?听说有一个长得还挺像陈朝前潭郡监军、端王世子陈旭?”这口吻一听就无法善了。衣飞石老老实实双膝跪实在了,解释道:“回督帅,陈旭私下与卑职联络,说要悄悄赎买他长姐赞媛郡主回西京,出价一百斤黄金,卑职想着怎么卖法儿不是卖?他要偷偷买,就偷偷卖给他呗……”正老实招供,远处陈旭等人离开的方向又是十多骑奔回,牵着七八只细犬,有人下马禀道:“禀督帅!不曾发现目标!”衣飞金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衣飞石脸上,怒骂道:“脑壳挨了凿的!给老子把人放跑了!”他怒不可遏地下马,一脚一脚踹衣飞石胸膛,直把衣飞石踢得不住后仰,“那是陈旭!他溜进襄州,你不杀了他,放他走?!”衣飞金天资所限,功夫其实不及比他小了几岁的衣飞石,然而主帅如此愤怒,衣飞石哪里敢抗?生生挨了几脚,肋骨隐隐作痛。所幸衣飞金愤怒中也还记得分寸,骨头没踢断。衣飞石挨踢不敢动,曲昭飞扑上来护住:“督帅饶命!”衣飞金身边的亲兵也纷纷下马拉住:“督帅息怒,饶了二公子。”“天昌帝帐下仅余何耿龙、陈旭二人,何耿龙不擅治事,西京朝堂上下皆掌陈旭之手,我几次欲杀他——”衣飞金不介意放了何耿龙回西京,何耿龙会打仗,可他不会治民,放回天昌帝身边也裹不起乱。但,陈旭不一样。三五年时间,足够陈旭将西京养出一段元气。西京一旦得到喘息,他日耗费的就是自家将士的鲜血!“你把人给老子放跑了!”衣飞金被亲兵抱住了双腿再也没法踹,抬手揪住衣飞石就是几拳猛揍,揍得衣飞石满脸开花,“你早就不满了,是不是?那日我在降龙坑杀俘虏,你就看我不爽,老子要不是你哥,不是你督帅,你要拿剑砍我是不是?”曲昭紧紧拉着他的手,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