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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地“嗯”了声,拖着尾音,好像很疲倦了。宁壑尽量将声音放轻,试图一点一点地让对方敞开心扉:“他不想分手?”宁壑想自己问出这句话,十里恩的答案只有想或者不想,谁知对方眨了两下眼睛,回答他:“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甘心。”十里恩的表情始终是呆滞的,正因为如此,一双眼睛被他睁得很大,黑棕色的瞳仁成了夜里唯一的灵动。“大概是不甘心吧……”过了许久,十里恩仿佛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自问自答道:“因为分手是我提的,所以觉得不甘心,毕竟……”他说着,眼里又潮湿起来:“毕竟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有什么不愿意分手的。”不是没有真正爱过,而是邵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从前的十里恩以为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他肩膀依靠的邵琰是爱他的,后来他才知道爱一个人是嘘寒问暖,随时惦念,是根本就不会让他难受。肩膀谁都可以借给他,但时间和心思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和爱。而这些邵琰都没有给过他。十里恩一直在等,在课后的倾盆大雨里等邵琰给他送一把伞,等到的却是开车而来的助理,在影院门口抱着两桶爆米花等邵琰和他看一场电影,等到的却是临时开会的信息。再后来,生日祝福等不到,新年快乐等不到,毕业典礼也等不到。十里恩即便在明白邵琰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自己以后,依然在他的身边等了这么多年,可惜满心期待全部落空,什么结果也没等来。七年太漫长,时间都不像时间了,把一切变得麻木,什么承诺啊幸福啊付出得到啊,早已算不清楚。可是这么多年,十里恩真正计较过的得失,只有邵琰的爱而已。宁壑把车子绕在城市外围一圈一圈地开。这一晚十里恩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宁壑始终安静地听着,车内一直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十里恩的脸颊被暖气蒸得红通通,宁壑便将车窗打开,让对方舒服一点,呼啸的风灌进来,宁壑听见对方的话,转头看过去,明显是吃了一惊:“留在国内?为了他?”十里恩本来觉得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宁壑的反应让他突然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太欠思考,不禁懊恼地皱一皱眉,苦笑道:“我说了我很傻。”那是法国,所有学艺术的人都梦寐以求想落地生根的地方,被他就这样草率地放弃了。宁壑惊讶过后,理解地摇头,宽慰他:“冲动是年轻的标志,年轻是冲动的资本,这没什么,你父母在那边,以后有的是机会。”十里恩却将头埋得更低:“太差劲了,当初信誓旦旦,现在弄成这幅模样,我都没脸见他们……”怎么还能靠他们出国。十里恩自己难过是一部分,愧对父母是另一部分,爱他的人他不珍惜,不爱他的他拼命往上凑了这么多年。宁壑不再说话,今天他所知道的已经足够了,其他的恐怕不适合再问下去,万一越界,等十里恩明天一早回过神来就要躲着他了。第十四章邵琰感冒了,鼻音很重,嗓子哑得厉害。那一天在冷风里站了太久,加上这段时间休息不好,一下子没抗住,病来如山倒。高宇和李箐整天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邵琰如今的样子就像是设置了自动运转的机器,但这机器也生锈一般大不如前,经常上一秒做的事下一秒就忘,明显心思不在这里,还要硬着头皮干,勉强得很。正巧这段时间赶上他大学室友回国组织的班聚,让高宇知道,和李箐一起明里暗里全是撺掇他去参加的话。邵琰最后去了,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怂恿,而是换其他人组织他还能推辞,室友不一样,大学关系最好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况且这么多年也难得一聚。邵琰拖着病体,除了时不时咳嗽两声之外,看不出别的症状,别人当他没什么事,照样该喝酒喝酒,饭后又挪到KTV组下一局。他如今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唱歌。等跟着到了地方,看该给的面子给足了,该送的人情也送到了,就准备起身先走一步。结果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室友的人影,邵琰打算直接发消息打声招呼,后面一串咋呼就传到耳边:“哎!邵琰,我刚去洗手间看到你家那谁了。”室友面红耳赤地从外面进来,一手搭在邵琰肩上拍了拍,见对方疑惑地抬眼,他吐着酒气,指手画脚:“就那谁!你家那个,叫什么来着……”室友搓了把脸,绞尽脑汁地想,边上有人听见,问他:“你说以前那个美院的十里恩啊?”“哦哦对!十里恩!就是叫这个!”他一拍大腿,总算想起来:“刚看见他了,来找你的吧?”说完没来得及听见邵琰的回答,旁边就开始打趣道:“哟!这是不放心来查岗的吗?”周围一片哄笑声,邵琰垂眸面无表情,室友喝得稀里糊涂,一点儿也没察觉,还在啧啧称奇:“我说你们这都有七八年了吧,还这么能腻歪,真够可以的!不像我跟我媳妇儿,结婚四年不到呢,就觉不出滋味儿了!”他话落,佯装惆怅地喝了口酒。“吹吧你就!这话敢跟你媳妇儿说吗?”那边打麻将的听见,隔着老远怼了他一句,旁边也有人跟着附和:“你老婆待会儿打电话来查岗,看你还敢胡扯一句!”刚才还满脸惆怅的人脸上立马露出笑来,不好意思地挥挥手,把头一转岔开话题:“嗯?人怎么还没进来?是不是记错房间号了?”他看向邵琰:“你要不出去看看吧?”邵琰本就生病的脸色在光线暗沉的房间里难看得可怕,室友这才注意到,还以为他在怪自己,抱歉地摸摸后脑勺,解释说:“瞧把我给喝糊涂了都!我就应该把他带进来的,这不是怕他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跟我走嘛!”说着偏头仔细瞄了眼邵琰的表情,把自己看得往回缩了一下,踌躇道:“你真不出去看看啊?”“应该不是来找我的。”邵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拿砖头在水泥地上摩擦。室友没忍住,惊讶的“啊?”出声来,结结巴巴:“那……他一个人来这里干嘛啊?”话问出口,旁边的人也纷纷侧目,邵琰却坐在那里,一人的气场将整个包间置于冰窖。打破尴尬的还是那边搓麻将的人,一声中气十足的“杠”之后,朝他们这儿喊:“你管的可真多!家庭主夫当久了吧!来来来,快过来打牌!”室友赶紧咧咧嘴跑了。没过两分钟,场子重新热起来,邵琰这才移步出门,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