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依依自然没见过容月的真实面貌。自从她拆除纱布以后，就几乎足不出户，每次出门就必然带着面纱，从不肯摘下来，就算在家里，只要出了自己的屋子，在院子里也是要带着面纱的。

    柳依依自然不知道容月这是不想体会别人的“视jian”，反而觉得容大小姐是毁了容貌。心里乐开了花，府外便也有了容家千金毁容的消息传开。

    容老爷得知后急匆匆的赶来，担忧的看着女儿，却被容月的面容惊艳的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也就同意了容月出门戴面纱的请求，不许揽月阁任何一人说出大小姐的容貌，并且默认了府外流言的传播。

    女儿这种容貌，非是皇家是护不住的。倒不如任由流言喧嚣，到时候为她找个一心人。反正见过女儿的容貌后，容老爷是不相信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还介意府外流言的。

    “姑娘，少爷派人送礼来了。”

    白术站在门外轻声道。

    “替我谢谢哥哥。”

    “是。”

    白术说完话后便又离去。

    容府人员清减，容老爷，容大少爷，还有容月。两人皆是嫡母所生。容老爷与容夫人情投意合，兴趣相投，且容老爷乃是清贵，对女色不甚在意，因此唯有夫人一人，便是连妾室或是通房丫鬟都没有。自容夫人去世后，容大少爷容云卿还有着容老爷亲自带，对于女儿容月，讲礼仪的容老爷便需要时时避嫌，每日只早晚等女儿问安的时候问一问，虽然关心却也不能时时照顾，难免也有疏漏。

    容大公子也是随了父亲，平日里与亲生meimei尚且避嫌，只派遣小厮送礼物到meimei院中。虽疼爱meimei，却也并不常相见。两人志在朝堂，对于后院并不关心，因此倒是不曾注意府中那些波涛暗涌。

    不过说起来，正因为容大公子性格随了父亲，柳依依自穿越来看到容云卿的第一眼，便对这个嫡仙的美人一见钟情，死皮赖脸前去追求，却被教导礼义廉耻，好没面子。

    柳依依不信自己没有魅力，只觉得容云卿木鱼脑袋。她甚至眼珠子一转还想着勾引儒雅俊美的容老爷，来一出做心上人后妈的把戏，让容云卿尝一尝“追妻火葬场”。

    可惜容老爷比容公子更难见到，更讲究礼义廉耻不说，情商更是低到可怕，柳依依明里暗里暗示了那么久，容老爷半点没感觉到她在勾引不说，反而觉得这个想要“孝顺”自己的外甥女实在烦人，他都没法看书了！

    府上的窝边草吃不着，柳依依开始将目光移向府外了。

    原本剧情里，这时候的容月因为起了疹子，脸上留了痘印，确实算是毁容了。容月自卑不愿出府，三个月后长公主举办了春季赏花曲水流觞大会，柳依依想出名，又想容月出丑，便央求着，明里暗里架着她，把她拉去参加了长公主举办的曲水流觞宴会。

    宴会上，柳依依凭借着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写出了最美的春景，一举博得头筹不说，还成了京城众人争相追捧的对象。反倒是容月，虽文笔不错，书法飘逸，可在柳依依的衬托下就暗淡了不少。且柳依依又“不小心”弄掉了容月的面纱，暴露了她残留痘印的脸庞，彻底让她成了京城贵女圈的笑话，名声一落千丈。

    不过现在嘛……

    系统想，柳依依要是真的敢弄掉容月的面纱，出丑的一定不是容月。

    翌日，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天空的灰暗，微凉的清风拂面，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幽香？

    站在下风口的连翘扭头，看着站在院中吹风的容月，没忍住又是深深吸了口气。这股幽香，不是花儿的芬芳，而是大小姐的体香！

    欸嘿嘿！大小姐的体香！

    连翘笑得像一个痴汉，偷偷擦了擦口水。

    “今日父亲休沐，我想要去陪陪父亲。连翘，将我最近看的书籍拿好。”

    容月作为女儿家，自然喜欢粘着父亲。只可惜父亲忙于朝政，每日只早晚请安能闲聊几句，便是休沐了，也时常带着容云卿一同逛书肆，又或者参加什么文人聚会，能够陪伴容月的时间太少了。

    倒是自从上次，容月过敏起了疹子，伤了脸，容老爷归家的次数便多了，常来看望女儿，和她一同读书。后来看到了容月摘下面纱后的真容，虽然心思澄清，可容老爷依旧被美色所吸引，平日里书肆也不怎么逛了，儿子也不愿意陪了，文人雅客的聚会也不常去了，归家后就喜欢准备茶水糕点陪女儿一同读书。

    容月如今最喜欢的就是父亲休沐。

    她匆匆穿好衣服，恨不得下一秒就到父亲的书院。

    连翘等人连忙拦住大小姐，给她挂玉佩，带首饰，将脸上的面纱佩戴好：“大小姐莫急，老爷就在书院不会走，可如今尚是冬季，您若不穿好保暖，小心您的身体。若您有什么事情，岂不是叫老爷伤心！”

    “好了，我知道了。”容月接过汤婆子，暖着手，由着侍女们为她穿戴好斗篷，才前去书院。她声音柔软悦耳，只是听一耳朵便酥麻到了人的心底。

    果然，人美，不仅容貌美，便是气质，声音，心灵都是极美的！

    连翘揉了揉酥酥麻麻的耳朵，心想：能伺候小姐，真是我几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容云卿已经许久没有和父亲一同出行了。

    他自然不是个粘着父亲，没有父亲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巨婴。

    可每次他向父亲讨教功课，说完就被父亲撵走，休沐时间更是不许他来找父亲的行为着实令他有些受伤——就仿佛一夕之间，他就成了人憎狗嫌的野孩子一样。

    于是今日，他在父亲休沐的时候特特去找了父亲。

    就算是再宠爱meimei，也不至于嫌弃他这个做哥哥的啊！

    “公子。”

    说在门口的是父亲的贴身小厮长夏，见到容云卿立刻作揖。

    “父亲和meimei在房中？”

    “回禀公子，是的。”

    容云卿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里面可还有其他人？”

    “回禀公子，还有连翘姑娘。”

    听闻不是只有父亲和meimei两人，容云卿舒展开一些眉心，但也觉得不好。男女七岁不同席，父亲就算想要补偿meimei，也应该注意礼节。

    他轻叩门：“父亲。”

    屋内，容老爷正听着女儿用轻柔的声音为他念书，满脸的享受，此刻听到敲门声，顿时一脸晚娘脸：这讨债的怎么来了？每天都要看到他，好不容易今日休沐，可以和宝贝女儿单独相处，他偏又来！

    此刻的容老爷再也记不起来，门口那个“讨债的”曾是他寄予厚望，十分骄傲的儿子。

    因为……

    容月非常喜欢哥哥。

    听到容云卿的声音，容月便是眼前一亮：“是哥哥来了！”

    听听，听听，那声音都比给他念书的时候愉快了几分！

    容老爷心里酸溜溜的想，容云卿不就是比他年轻吗？但他是父亲啊！不比哥哥对女儿更重要吗？

    容月不知晓容老爷的小心思，只指挥着连翘：“连翘，快去开门，哥哥来了。”

    连翘应声走到走出内室，然后打开书房大门。

    容云卿看了眼连翘。

    连翘屈膝行礼：“二公子。”

    容云卿颔首，然后走向内室：“父亲和meimei可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冲他盈盈一笑的女子。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容云卿的脑海中浮现出曹植的洛神赋，那一刻，他初读洛神赋时脑海中幻想的洛神形象忽然有了具体的容貌。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容云卿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为了眼前美好的不似真人的女子。

    但见那仙子朱唇轻启，兰香如吐，轻柔的嗓音却说着世间最残忍的话语：“哥哥，安。”

    哥哥？

    容云卿的大脑仿佛被锤子砸中，嗡嗡的直响，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一时间令他难以呼吸。

    她是……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