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x我】苦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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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bg,第一人称乙女向 *节奏比较慢,或许可以说是拖沓(。 *我流ooc,内含大量私设。如果情节等设置有什么问题,全是我没文化且文笔差的锅(跪 (一) 1999年,我因一时冲动而决定回到京海。 我在这里出生,它是我仅一面之缘的家乡。自有记忆以来我便再没到过此地,如今当然只觉得陌生。 留在父母身边使我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度过这段暂时没有工作和收入的日子,甚至只要我需要,他们完全可以给我安排一份体面的闲差。但长辈时时都攥得太紧的手令我感到钝痛,不自由的不独立更让我无地自容。于是我留下一张字条,告诉父母“我去京海了,不用担心”,然后趁他们熟睡时偷偷地离开了家。 好在我辞职前攒的钱够自己乘火车,省着些花的话应该也能支撑着我在看似是异乡的故乡勉强生存两个月。两个月,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我至少得在半个月之内找到一份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饿死的工作。 绿皮的大铁盒在轨道上摇摇晃晃,车轮拖着沉重的身躯不住滚动。我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乘客寥寥,才让闷热的车厢靠大开的窗添几丝凉意。 车程不长不短,我本也能靠发呆捱到目的地,但频频震动的座位使我眼困。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被安置在母亲柔软的怀中,裹着襁褓,望着她温柔的双眼不自觉地吐口水泡泡,在她的手臂不断缓缓摇动时闭上朦胧的睡眼,进入黑甜的梦乡。清醒彻底弃我而去前的最后一刻,我摸到了座椅皮质材料的龟裂下粗糙的海绵——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离母亲温暖的怀抱已经太远,此时的我逃出了庇护自己多年的丰厚羽翼,在尝试着用尚未全然硬挺的翅膀飞向新天地。 再睁眼时车子已经停下,同行的旅客中有不少拿起了行李准备下车。我醒来的时机很凑巧,正正好好距京海仅剩一站。窗外的景色已经与我上次端详它时大不同了,天空被夕阳染成橙红色,几缕细碎的光洒在海面上。是很美的。 不多时火车便正式踏上了京海的土地,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下车。走出火车站时天已暗去大半,我终于开始为自己今晚该在哪里过夜而犯难。 还没等我多思考几秒,我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口袋,在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巨大的洞以外空无一物时吓得出了一手冷汗。 我看着湿漉漉的掌心,在心里暗骂着把钱包和身份证弄丢了的自己。 正当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垂眼在火车站的大厅里四处游荡时,一个穿着皮衣和格子衬衫的男人迈着大步走到了我跟前。 “姑娘,这钱包和身份证是你的吗?”他问。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双大眼,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像星星一样”的眼睛。他被我看得有些懵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时该看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手。 “我看这身份证上的照片跟你很像,所以才过来问问你,如果不是的话,不好意思哈。”他似乎是见我仍处呆滞状态,补充道。 “是!特别是!谢谢你大哥!”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感激不已,忙从钱包夹层里掏出来张散钱塞给他,想将其作为他拾金不昧的回报。 意料之内,他果断地拒绝了,并利落地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回了我手里,动作迅捷得甚至让我看不清残影。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问:“大哥,你是练家子啊?” 他一下愣住了,马上又笑起来,说:“不是,我是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和我一般大,只是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和额头几道抬头纹让我起初有种自己较他年小许多的错觉。我猜他爱笑,同时略矛盾地有些爱皱眉。 我也笑起来,说:“谢谢你,警察同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李响,木子李,口向响。”他边说边用手指比画了几下。 “哦——好,李响,非同凡响的响。”很美好的名字,我想。 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几滴汗珠将他额前的刘海湿成一撂,又顺着他的发丝滴落。他的脸上也全是汗,在苍白的灯管下反着光,却好似镀了层金。 我们陷入了沉默。就在他看起来准备开口跟我道别然后离开时,我总算想起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事实,而眼前的李响正是我从小就被告知“有困难时要找的人”之一,一位正直善良的警察叔叔。 于是我抢先他一步开了口:“李响,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们走出火车站后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雨,糟糕的是我和李响都没有伞。我的眼镜很快被雨滴蒙上一层薄雾,我不得不将它摘了下来,借着在路灯弱光照耀下的李响的背影来判断前进的方向。李响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我脚步慢了些许,于是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顿悟般地从自己掩在外套下的的公文包里翻出一块写字用的垫板递给我,说:“可以用这个挡一挡。” 我接过垫板后把它举高,小小的一片遮过我和他一人半边头顶,其实哪儿也没护住,但也算聊胜于无。“要淋雨就一块儿淋,要挡雨就一块儿挡,警民携手同甘共苦。”我笑嘻嘻地说。 李响开着他的小摩托载着我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一路颠簸地来到了火车站不远处的一个旅馆,刚摘下头盔我便发现对面是个派出所。李响指了指那儿,说,这是我单位,双桥镇派出所,如果你在这边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来的路上我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我的情况,他不怎么接话,但显然仔细地听了。“这个旅馆很安全,是我们派出所一个同事的小姨开的,单人间很便宜,住久了还打折,你住在这儿,不用担心。”他边说边陪着我办好了入住登记,把我送到了房间门口,叮嘱我锁好门并确认过门不能从外面打开后才跟我道别。 “谢谢你呀,李响。”我对着门版外的他说,薄薄的一层木板没隔住楼下棋牌室里的喧哗,我希望它也别挡住我和李响道谢的声音。“不用谢,应该的。”他答道。 瘫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我长叹一口气。今天要是没遇到李响,现在我可能还在火车站里急得团团转。 尽管只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我已经对李响产生了巨大的好感——什么叫人民警察!这就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我在心里呐喊着,打算等赚到第一笔工资就拿出一部分来给李响安排个锦旗。 不过还早着呢,工作都还没开始找。被自己打醒后,我又叹了口气。 (二) 我有时感到自己很幸运,比如说现在。 来到京海的第八天,我在市区里的报社找到了一份工作,不忙不闲,朝九晚五,专业对口,妙哉妙哉。为了让之后的日子稍微好过些,我还找了份在报社对面的小饭馆的兼职,每周一到五晚上在收银台坐三个小时就行,下班时就可以领工资,还包吃。老板一家人特好,听说我是只身从外地来的便对我照顾有加,作为回报,我空闲时会免费给他们家的孩子补习。 月底我收到报社的工资,这近一个月来的开销就这么统统补上了。还余下一些,完全够我去给李响定制一面锦旗。 刚好报社边上就有家批发店干这个,那周五我下班后便去看了看。给老板交代完李响的相关信息后,他问我锦旗上要绣什么标语,我托着腮想了好一会儿,说:“一心为民、初心不改、廉明高效、不同凡响……可以吧?” 老板说,“不同凡响”看着好像和其他几个词不太搭调啊。我摇了摇头,说搭的。老板没再往下说,只告诉我两天后过来拿。 拿到锦旗后我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只想赶紧将它送到李响的手上。于是我打工以来第一次和小饭馆的老板请了假,只为能够第一时间让李响看到这面属于他的锦旗。 回到双桥镇时已经快要七点,我连忙冲到派出所门口,问保安大叔李响在不在所里。保安大叔闻言慢条斯理地在座机上摁下一串数字,待电话那头接通后拿起听筒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讲了几句,随后扭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李响出任务去了。 我觉得可惜。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他,我很想当面把锦旗交到他手里,再好好感谢他一次。咬了咬下唇,我问保安大叔:“我在这儿等等他,行吗?”保安大叔默许了。 怀里抱着收好的锦旗,我蹲在派出所大门口啜饮健力宝,一会儿数地上的蚂蚁,一会儿数天上的星星。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腿都麻得没知觉了,人也昏昏欲睡,总算是等来了李响。 意识回笼那刻我睁开眼睛,面前是跟我隔着几步距离,同样蹲着的李响。我被吓得下意识弹起一跳,却因为腿蹲得又麻又痛而不由得往后倒去。所幸李响反应够快,在我的脑袋撞上因生锈而变得尤为硌人的铁门前拉住了我,三步并作两步把我带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由于头脑仍处于将睡未睡的迷糊中,我还是有些懵懂。但看到李响略显担忧的眼神后,我彻底清醒过来,一拍脑袋说“你可算回来了”,然后飞快地把锦旗塞到了李响手上。 “这是……?”李响疑惑地看看它又看看我,我示意他打开看看,他才将锦旗一点一点地展开。 “赠人民的好警察李响,一心为民、初心不改、廉明高效……不同凡响。”他逐字念道,神情认真。 看着他用手指摩挲几下赠送落款处我的名字,我莫名地扬起了嘴角,“谢谢你那天愿意帮我,不然我可真就是要流落街头了。” “哎哟,说过啦,应该的,”李响又将锦旗卷好,珍惜地收在臂弯,“谢谢你。”他无比郑重地看着我说。 我拍了拍长椅板面,让他坐下来歇会儿。自他出完任务回到派出所不知多久了,我一直没见他坐下过。 “你现在还有事要忙吗?”我问,李响摇头。“聊会儿?”我又问,他点头。 李响是我在京海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于我而言是有恩的;再加上年纪相仿与我对他天然的信任,我自然想和他多些交流。 这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比如我告诉他自己找到工作了,在市区里一家报社上班,晚上还有个饭馆里的兼职,报社的上司和饭馆的老板家都很好;他告诉我所里最近跟的失踪案有了很大进展,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走丢的孩子了,那天在火车站是去找线索,捡到我的东西时他刚好查完监控录像出来。 最后他又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一样将我送回了房间,这次我没忘记问他要联系方式。 合上门前我们对彼此笑了笑,我说“晚安,李响”,他也对我说晚安。 他还要回所里接着加班。 (三) 一晃六年过去,我成了报社的中坚力量之一,常常要在市里到处跑,忙得焦头烂额,以往朝九晚五的好日子再不复返。我早已没在小饭馆兼职,只是仍常去吃饭,唯一的不同只是现在去吃饭要给钱了而已,但老板总会不顾我推辞地少收几块钱。他们家的孩子今年该考大学了。 李响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便调到了市公安局,如今已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比我还要忙得多。这些年来我们还算常联系,偶尔有机会和对方见面,只是再没了像在双桥镇时那样能够谈心半宿的机会。 尽管我们留给彼此的交流时间因不可抗力而越来越少,尽管我从未在李响面对我时发现他神情中哪怕有一丝超乎友谊的心迹,但我深知自己对他的感情在随着时间疯涨。 我确乎是爱他的。至于为什么爱,原因似乎有许多,但若要我一一道来,我又觉得难以言状。 一天我刚撰完一篇新闻稿准备睡下,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我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心翻开电话盖,来人是刚来报社没多久的小年轻六子。 她神秘兮兮地说自己最近发现了爆炸性新闻,但碍于许多因素没法儿展开深度挖掘。我闻言挑了挑眉,让她说说看。六子却卖起关子,说明早十点,在报社楼下的咖啡馆见。 “六子,你不要命了你!”听完六子口中的“爆炸性新闻”后我打了好几个寒颤,怒气直冲天灵盖。“嘘嘘嘘,拜托你小点儿声,姐。”六子冲着我双手合十。 “你居然敢去跟踪赵立冬!”我压低声音,指着她带来的那个信封——里面是一打照片,赵立冬贪腐的证据。 “姐,难道你不想伸张正义吗?”六子直视着我的眼睛问。 “想,我当然想!可是这太危险了,你不为你自己着想,好歹想想你家里人。”我皱起眉。 赵立冬何许人也?京海一手遮天的市长,只要他想,让一个人命丧黄泉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要了解这些东西的皮毛对我这个在京海做了这么多年记者的人来说并不能算是十分困难,但要扳倒赵立冬,眼下的证据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不仅如此,轻举妄动的话我可能会把命都搭上,六子也一样。 但再三斟酌下,我还是答应了六子今晚和她一起去蹲点。 我想,自己死就死了吧,人没了还能再投胎,死之前让该死的人离死更进一步也算死得光荣。 当时的我还没注意到,六子拍的好几张照片里有个熟悉的人影。 月黑风高下,赵立冬的别墅灯火通明。我和六子躲在远处某个巨石的角落,死死地盯着赵家大宅门口。 终于,在我的手表时针将将擦过“9”的时候,一行人走了出来。六子连忙举起相机一阵狂拍,我却因为突然看到了某个身影而下意识地猛地拿手罩住了镜头。 “你干嘛呢姐!”六子怒道。 我没有回话,原本挡在相机前的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手不住地揉着镜片后干涩的眼睛。我呆呆地看着远方路灯下谈笑风生的一群人,我不敢相信—— 其中的一个,是李响。 (四) 自那次和六子一块儿去蹲点后,我请了年假,躲在家闭门不出。这期间父母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不知道他们从何得知我请了个长假,他们以为我病倒了,担忧不已,劝我辞职回家休养。我艰难地分出心力来笑着说没事,我很好,你们别担心我了,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我确实身心俱疲。在家好几天我才发现李响已经许久没有和我联系,短信的最后一个界面上的时间停留在两个月前,还是我问他这周末有没有空出来聊聊天,他说不好意思,最近事儿多,下次再约。 他拒绝得很干脆。我突然很悲哀地想,那个周末他会不会是去赴赵立冬的约,所以才无暇与我见面? 但在一番休整过后,我毅然决定,要去找李响聊聊。 包里装着盛满六子拍的照片的信封,我局促地来到了市公安局门口。我问保安大叔李响在不在的这一幕似曾相识,让我有种自己被突然拉回99年的错觉。不同的是,李响这一次是在的,他在电话那头让保安大叔放我进来。我紧张得腿都在抖,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辛,许久才挪到大厅。李响站在门口等我。 “怎么今天突然来局里找我?遇到什么要紧事儿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对友人的关切,以往令我心暖,此时却让我有些胆战。“没有,太久没见着你了,想跟你聊聊天,”我勉强挤出一个笑,“今天不忙吧?”李响答:“你来的正好,今天不忙,可以和你聊会儿。” 他带着我来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外边的集体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或许是见我一直盯着一堆空座位看,李响说:“大家今天都休假,我和张彪值班,不过他早些时候有事出去了。” 我点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李响的办公室,好奇心驱使着我稍微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柜子里满是李响拿下的奖状证书等各种荣誉,墙上也挂了一副又一副锦旗,它们无一不在向我昭示着自己的主人是多么优秀过人。突然我留意到一面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在锦旗堆中并不多么显眼,却使我瞪大了双眼去看。 “一心为民、初心不改、廉明高效、不同凡响……”我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的每一个字,在看到落款处自己的名字时只觉恍如隔世。 李响见状又笑,“你忘啦?我告诉过你的,你送我的锦旗是我人生中第一幅属于自己的锦旗啊。” 我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眼,突然很想哭。 我的手紧紧攥着包里的那个信封,我的上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突然不知该怎样开口。 我那时傻到忘了李响是刑警,他怎么会看不出我此程并不为了同老友叙旧。但他也不揭穿我,只是望着我一言不发。 最终他叹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放到我手里。 “想跟我说什么,想问我什么,尽管说,尽管问。”就像以前一样。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天人交战一番。 我该相信李响吗?我该一如往常那样无条件地信任他吗? 最终我选择了与明示无异的试探。我问他:“李响,我赠你的那副锦旗上说的,你有一直坚持吧?” 这方小小空间里的空气突然沉郁起来。李响显然并不是没听到我的提问,但他略低着头,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我的心沉了下去。 良久,他抬起头,对着我笑了笑,仍是不语。 那分明是个苦笑。 我再也无法维持面上刚刚佯装的平静,拎着那个信封站起来,一步步紧逼李响。他没有往后退,他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腰杆挺得笔直,活像一棵松。 一大摞照片被我抖落在他铺满卷宗的办公桌上,大片的灯红酒绿霎时淹没了原有的白纸黑字。 “李响,我要听你的解释。”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尚不知是敌是友的李响,原是万万不该。但当时的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理智,只余下满腔的不解和悲愤,于是仅凭着直觉去做事。 眼前的李响眉头紧皱——当初的我猜得很对,他确实爱皱眉,年纪越长越是如此。我过去常在看到他皱眉时故意说些好玩儿的逗他笑,这两年来没再怎么跟他开玩笑,现在更是除了死死盯着他以外什么都没法做。他逐个看过那些照片,每张都是捏起一角来看,攥得很紧。 “你胆子大了不少啊,”他说,“过去连坐开太猛的摩托车都能把脸吓白,现在居然都敢玩儿偷拍了?” 我自然不能把六子供出来,又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冷哼一声,“李警官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现在轮到李响向我的方向步步逼近,“敢把这些照片给我看,你就不怕下一个是你吗?” 李响没有明说“下一个”的个中含义,但听到这话后我下意识地冒了几滴冷汗,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名字——黄翠翠。 那是00年李响刚调来市局没多久时发生的案子了。一具女尸被藏在河道里,死者名叫黄翠翠。他参与了尸体的打捞,我参与了相关新闻的撰稿。那时我和李响还聊过这个案子,他把知道的、能说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比方说什么“上山”和录音笔的,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那时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万不能让“录音笔”这三个字出现在报纸上,我自然是没写进稿子里。 当时我还有满腹不敢问的疑惑,现在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但因为赵立冬而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只黄翠翠一个?一想到这儿,我总算开始全然地恐惧了。 我在京海没有任何背景,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一次的冲动而让自己陷入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父母那边的手就算伸得再长也无法把我的全尸捞出来。更糟糕的是,我还可能连累六子,甚至更多无辜的人。 一直没等到我开口,李响的表情复杂得令我有些难以捉摸,但我没有错过那偶然闪现的一丝失望——无端地令我察觉到一丝希望。 我对他的天然信任此刻又水涨船高。我即刻猜想到,会不会李响并没有被他们腐蚀?会不会他其实也想让赵立冬倒台? 事已至此,我决定放手一搏,在确保帮助过我的人不受牵连的情况下,让真相大白,令正义普照。 我们做新闻的,需要这样的精神。 更何况李响已身陷其中,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污泥绊住向光明前进的脚步? 于是我站起身,无比坚定地走到李响身前,难得地有勇气凑得离他很近,低声说:“李响,我知道你的,你不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我可以尽我全力和你合作,我们一起扳倒赵立冬。” 无比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一段誓词。 李响闻言却叹了口气,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某种我看不懂的不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回望他,“我说,我要和你合作,我们一起扳倒赵立冬。” 我想自己无需再多言些什么了。我坚信李响定不会让我失望,但如果他拒绝我合作的邀请,我也别无他法。我不太清楚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自己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来和赵立冬博弈——我甚至从未直接接触过这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你真的想好了?”李响又问。我见有希望,忙答“想好了”。 似乎直到这时李响才扬起今天我们见面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他伸出右手,说:“合作愉快,咱们大记者。” 我握住他时冷不丁地被他指缝的枪茧硌了一下,但我却莫名地有些贪恋这别样的触感,不由自主地多握了一会儿,恍惚间还移动指腹摩蹭了几下。 回过神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作为普通异性朋友来说有多出格。我赶紧撒开了手,脸红耳热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李响啥也没说,只是一直略带玩味地笑着观察我表情的变化。我的脸好像更烫了。 为了赶紧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我又拍了一把李响还没收回去的手掌,“合作愉快,咱们李队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