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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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肚白散步在弗为大道上,手里托着一轮月亮。轻盈的、皎洁的、天上的月亮,远远地把林梢望着,也把她望着。 她掌心里的小月亮呢?它有些黯淡,恹恹的随着她。它本可以散发出五彩的光芒的——她老这么的想念着——“呀!” 她看到一只狐狸,那狐狸脸浸在夜色里看不分明,影影绰绰的,她只知晓那是一只好漂亮的狐狸……她这时看到了夜晚,可白天同样也正印在她眼底:大朵大朵的云攀上青瓦屋脊,喜鹊俯冲而下;大树下,有人翘着脚躺在草地上,一边享受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玩着她的手机……她还看到了白天夜晚交接时的景象:落山的太阳在江面洒下她的辉光,金光粼粼的江边,有人散步,也时不时地跑过几个人…… 天肚白又看—— 那狐狸似乎转身跃走了,隐没进了山里,它就那么一跃,一跃就跨过一条江与无数里路,那是望着近实则远的群山。 群青戴着黄莹莹的眉勒,她一下忘了狐狸,自顾自地欣赏着这些莹然的灯光。它们栽在这群山里,好生漂亮,她说。 “我更漂亮——”狐狸把声音压得好柔。 天肚白扭头,视觉只捕捉到一抹残影,珠圆玉润的,非是狐狸的身材,而说的是挂在狐狸耳垂的黑白珍珠耳坠。天肚白再扭头,狐狸一拍手,得意地:“我在这儿——我是不是特别好看呀?” 天肚白当然是点头。 在狐狸的另一只耳朵上扎着一个紫色珍珠壳一样的耳坠,天肚白瞧见那壳里有些东西……像是荔枝rou一样!狐狸肤白,白到她要是再在狐狸面上晃上几眼,就会疑心自己方才到底是真的瞧见了一只狐狸呢?还是因着这张玉面美人脸而将对方误认成了真狐狸呢?但她没有移开眼,因狐狸邀请了,天肚白就大大方方地欣赏它。 狐狸问:“你一点儿也不意外?” 天肚白怔了一怔:“哦……”顺着狐狸手指方向看去,三张样貌的世界又共同的进入了她的眼睛里,她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了。我一直……交替出现在两个世界之间……今天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呢。” 狐狸显出不服气的神色来。 “你也一点都不意外?”天肚白也问。 狐狸嚷着:“我可是守门人!我当然早就看到你时而出现在这个世界时而又出现在那个世界,不过你的情况可与我无关,你可不要有想要赖在我身上的念头——” 天肚白已看向了其它地方,在那个已是月亮高挂的深蓝色夜晚的世界里,一只只巴掌大小的可爱精灵从江面的月影里钻出来,钻出来,撞进神色郁郁的过路人身上,于是并不被人看见的精灵消散了,于是神色郁郁的过路人们却露了笑颜。她的掌心里的小月亮颤了一颤,天肚白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小月亮,她知道的,如果她的小月亮再没有突破,那么她迟早也会变成这些精灵,丧失了自己的为人的神智的、却能带走别人的郁郁心情的精灵,她看着它们,忽然地笑了笑:“那也不是很坏。” 狐狸狐疑地看着天肚白。 天肚白回望,同样对狐狸表以疑惑。 狐狸哼了一声,跺跺脚消失了,天肚白托着她的小月亮继续走啊走。她这时是在往家里走的,有时迈左脚就进了这个世界,然后迈右脚又进了那个世界……但至少,这两个世界的人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差别不大,在别人眼里她或许只是与他们略有些隔膜……以往到了回家的时候,她总会先把小月亮收起来,但今天她要用小月亮充当光源来照路:两个萝卜小区的物业都撤走了,路灯因为无人续费所以不再被点亮,影响当然还有很些,所以——肯定都是黑咕隆咚一片吧? 然而并不。 天肚白仰头,讶异又感动——在她所在单元的二楼,左边那户人家的窗台上装了一个明亮的大灯泡,是孙爷爷,原来他用一个定时器接了那个大灯泡,每天晚上七点多大灯泡就会变得好亮,至了九点半方才暗下。天肚白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迈进楼道,在楼道阶面上也有些微光,却是绿莹莹的,软绸一样的胶质物把台阶妥善地铺满了包住了,她识得它们,它们是一种叫“莹与胶”的小妖怪,无论从哪儿摔下,只要是掉到了它们的身上就不会受伤,只是它们通常只游荡在绿坡地,她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竟起意来了这里,她把耳朵凑近了它们去听,听到它们一直重复地念着:“不要摔,不要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