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温存(贴贴;新年快乐!)
书迷正在阅读:没羞没臊的调教训诫生活(sp/sm)、清纯美人的一部部沉沦doi史、开在魏家的私花、【全职同人】海棠市普通市民叶先生、【代号鸢】蜉蝣往事(颜良文丑,纯爱)、引诱、诱你深入(h)、突然从全年龄向变成了小黄书(剧情H)、【家教】恶女(NP)、怪物(nph)
黎穆快要被这间屋子折磨疯了。 这间浴房只在外间有一扇小窗,被从外面挡住了,只能支起一道缝隙,故而显得室内格外昏暗。 细细看去,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居心叵测:半隐半透的雕花屏风,造型诡异的坐榻,洒满花瓣的汤泉,薄如蝉翼的寝衣,数十种蜡烛香粉;以及看似正常,细想实则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玉笛、玉笔、丹青,乃至琉璃珠、金银手钏、玉石把件,这些东西被昂贵的红绸软缎托着,摆在长案上,仿佛某种暧昧的、不可言说的暗示。 在这里多待上一刻,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位前太子妃,恐怕远没有外界所看到的那样温婉贤良。 好在一时还没有人来催他。 他倚着屏风,勉强在矮榻上坐了,手中仍攥着那对儿雪白的绒球。 或许是因为引了温泉水的缘故,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连带着一层热意也从心底腾起。 一段记忆不经意从脑中浮现。 前两日正是上巳,天气晴好,下了值的长公主心情尚好,邀请自家驸马去逛京中夜市。 邓都新平如今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繁华地,兼之宵禁不严,尤其是城东的商铺,富贵人家车马往来,即使入夜了也十分热闹。 靖安长公主换了件低调些的衣裳,一路到了城东的夜市,便抛下侍从,不乘车马,带着黎穆混入熙攘的人群。 他们赏过花灯,看过百戏,顺着人流走近一处巷子,挤在巷口小摊上分一碗热腾腾的云片汤。 店家的手艺并不惊艳,碗中的面片有些煮过了头,黏糊糊粘在碗底。 但黎穆偏爱这样的时刻。 他静静凝视眼前的姑娘。背后人群喧闹,她在万人之外。 靖安挑出一筷子葱花,囫囵将口中的面片咽下肚,侧头望向外面熙攘的人群。 “上巳这天还是这样热闹,”她眼中浮现出几丝怀念,“有一次我和兄长去外祖家拜访,赶回宫之前偷溜去集市,结果被人挤得迷了路……” “唔,敬熙?”她收回目光,偏了偏头,“你在听吗?” 黎穆隔了几霎才应声。 “看什么呢?”靖安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抚上鬓发,指尖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她干脆直接拔了下来,是一对儿坠着绒花的发钗,洁白柔软的毛团温暖地陷在指尖。 夹着绒球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黎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移过去。 “哦——”她笑了,饱含深意的目光盯在黎穆脸上,审视他:“原来敬熙喜欢这个——” 印象中,上一个对这种毛团感兴趣的还是一只想溜进栖梧宫乘凉的狸猫,可惜彼时母后已经缠绵病榻,她也只能偶尔在殿外远远地与它玩上一会儿。后来母后病逝,那只狸奴不知何时也寻不见了。 没想到多年后竟然应在了这里。她瞅瞅匆忙低下眼的驸马,还——怪可爱的。 鬓边的发丝散下几缕,靖安不太在意,随便挽了挽,指尖拨弄了下那对绒球,干脆摘了下来:“既然喜欢,便送你——呃,过几日吧。” 彼时他被姑娘明丽的笑颜晃了神,并未太过心这话。 于是时隔几日,他便得了这份报应。 这对儿绒花被长公主亲自带过、又自发钗上卸下,打造成精致的坠子,终于转回他手中,却、却是被用在——这种地方。 黎穆深深吸了口气,想起方才塞给他荷包的少女笑容明 媚,侧过着头时却盯住了他,用口型无声威胁:“戴好。” 他羞耻得不敢再想,可幽微的暖香萦绕鼻尖,挥之不去,心弦紧绷之余,难言的燥意从心底升起。 沉默几息,他终是掩耳盗铃般半阖上眼,手指迟疑地抚上了束带齐整的衣领。 —————— 靖安长公主走出小楼时,日光耀目得近乎刺眼。 苏采蘩正坐在凉亭阴蔽处,冲她一笑,“安娘,来。” 又吩咐一旁的跪着的侍人,“捧盏来。” 侍人沉默着取来青黑色的茶盏,稳稳举过头顶。 苏采蘩拎起炉上的茶壶,轻转手腕,水流自壶口注下。 滚水注入茶盏,些许洒出盏外,落在奉盏的手指上。侍人的手一颤,却仍稳稳捧住茶盏。 靖安的视线随之移过去,便见那双原本该纤长柔软的手上,遍布纵横的烫伤疤痕,望之生畏。 她顿了下,镇定自若地坐下,转头望向亭外。 苏采蘩不为所动,淡声继续:“熁盏。” 侍人被水沾上的地方已经泛了红,鼓起一层密密的小泡。但他仍旧一声不吭,温过盏,便取来茶粉茶勺,仍旧膝行奉上。 “安娘心软,总是看不得这些,”苏采蘩接过茶具,却转向靖安,“可这些下人,惯是会躲懒的。玉楼的琴练了两个月也不见进步,下次也该罚他奉茶。是不是,溪云?” 靖安眉目微动,目光落在那侍人脸上。 “你还记得他,是么?”苏采蘩将壶放回炉火上,随意道,“溪云,让公主看看。” 侍人顺从地半仰起头,露出一张如姣花照水般的脸。 眉如远山,面若芙蓉,眼波流转处,自有一番婉转风流。 那双垂落的睫羽微抬,瞥见一片金丝勾成的裙角,又迅速落下。 侍人叩首到地,许久才低声道:“……溪云见过长公主殿下。” 然而那曾如黄莺般婉转的嗓音,如今却嘶哑刺耳。 靖安不能不为之侧目。 她当然认得此人。 醉春苑的溪云公子,曾是北城艳名最盛的伶人。 溪云多情能唱,擅为琵琶。十四岁出阁,便以一曲《长门》技惊满座。也曾是不少勋贵人家的座下之宾。 五陵纨绔,千金缠头。 后有江南富商北上,有求于先太子,得闻溪云声名,便重金买下,献于东宫。 靖安上次见到他时,是兄长大婚后不久。溪云做了皇长子的贴身侍人,柔顺婉媚地跪在座侧。他天生一副好样貌,比女子更娇艳多情,更学得一手点茶的手艺,曾为她奉过一盏狸奴卧雪图。 青黑色的茶盏中雪白的沫饽盈盈堆砌,似盏中云,如池上雪。 然而,这双巧手如今伤痕累累,覆满可怖的痕迹,指端几乎变形扭曲。 靖安沉默了下。 她并不自诩良善之辈,平素对枕边之人也未必多么经心怜惜,然而这样活生生的折磨…… 但她只能沉默:说来可笑,她的嫂嫂与兄长的娈宠纠缠不清,身为公主竟然不置一词;但她同样知晓,皇兄收用溪云之时,正是新婚不久,其间多少荒唐苦楚,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然而,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早抛下一切死于他乡,只留下的未亡人相互折磨。 “此次,还要多谢皇嫂代为转圜。”她唯有转开话题。 苏采蘩看着靖安,“与清娘都谈好了?” 靖安点头,稍稍舒了口气:“清河性子直,若无皇嫂出面,我实在束手无策。” 苏采蘩弯起眉眼,笑容娴静美好:“安娘难得托我件事,自当尽力而为。” “碰”的一声,清河县主扯开槅扇走出来,“又编排我什么呢?” 她面色犹撑出几分冷淡,眼眶却有红肿未消。 靖安与苏采蘩对视一眼,谁也没揭穿她。 “谁敢编排我们县主。”苏采蘩笑笑,顺势问,“说来,近日正是清明,府中诸事可都安排好了?” “恤幼赦孤,济贫布施,都是往年做惯了的,没什么大事。”清河随口答。 “我明日要去空山寺给母后上柱香。” 这话一出,清河微微一怔,哑然片刻,“元德皇后?你是说……空山寺?” 靖安弯起唇角,“正好离得不远……听闻那里的签极灵,我想去问一问。” —————— 穿过重重屋舍,便是一处幽静独立的小院。或许是引了温泉活水,这里较别处更暖上几分,春风湿润,草木繁茂。 靖安打眼便看见厢房门上挂着的锁,微微挑眉,“钥匙呢?” 不能怪她过于上心,实在是以平王殿下招惹是非的体质,人离开视线稍稍一久,就很容易让人生出担忧。 ——果然是红颜祸水。 溪云沉默地指了指一旁的窗沿。 靖安将钥匙攥在手中,冲在前带路的溪云笑了笑,“有劳。” “奴告退。”溪云下意识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沙哑着嗓音低声道。 “溪云,”他忍着膝盖上的痛楚缓缓走出几步,听到靖安在身后叫住他。 “你——”靖安望着利落垂首跪地的溪云,一时语塞。 她微微一叹:“……保重”。 在溪云愕然抬头时,她却已经转过头望向院墙外的翠柳,无端生出几分惆怅,“这京中的故人……不多了。” 皇兄,长嫂,周黎,子宽哥哥,伴她长大的宫女,还有从前书房里一道读书的伴读,从前的故人或死或散,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似乎也随之褪色。 虽然……她与过去的溪云只有几面之缘,但既然他仍随在皇嫂身边,勉强也算半个故人吧。 靖安不知溪云听见不曾、抑或懂了几分,但他确乎站起身,郑重向长公主敛衽一礼,默默退下了。 靖安没放任自己出神太久,毕竟她的驸马此时还“闺门深锁”,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 侧耳听不出屋内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但在转开锁钥之时,她却忽然改了主意。 她稳住呼吸,轻轻摘下锁扣,如做贼般推开半道门缝向内窥探一眼。 日影昏昏,暗香浮动,却并不见人。 于是偷香窃玉的小贼悄悄闪身进屋,熟练地反手扣上门扉,没惊动内里的人。 大致扫了眼室内的陈设,这位梁上淑女放轻脚步,转向屏风之内。 矜持端庄的公子早不知去向,倚在矮榻边的人已是鬓发微湿,单手横于胸前,面染薄红,一副春色旖旎之态。 她正欲细瞧,腰间的佩环却不小心撞到屏风,发出清脆一响。 半卧半倒的人影立时一惊,下意识拢紧衣衫想支起身,“谁?” 但靖安的反应更快,不小心弄出动静后,她便立即纵身一跃,借着落地的力道不太客气地将黎穆背扣着按回榻上,捏着他的后颈不允许他回头,“别动。” “唔……”黎穆却已经在昏暗的光影里见到了熟悉的衣衫纹样,以及隐隐扑入鼻间的熟悉气息,他神志昏昏,反应也比平时慢些,在她掌下艰难地喘息着:“殿……” 身后之人手疾眼快地捂了他的嘴。 这是个很明确的阻止之意,若在平时,黎穆绝不会误会。 但此刻,石制的坐榻坚硬而冰冷,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陌生的香气,他思绪昏沉,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置身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他的理智被短暂地击溃了,“放……放开——唔!” 他忽而挣扎着想要转过身,顾不得胸腔里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不顾一切地试图投入熟悉的怀抱。 “黎敬熙!”靖安反倒被他吓了一跳,仓促松开掩在他口鼻处的手,急急将人翻过来,生怕真压到了人。“你疯了!”她难得严厉。 “安国、殿下。”黎穆只觉眼前视线明灭,光影扭曲。他沉沉吐息,待勉强认出熟悉的轮廓,便不自觉攥住手边的袖摆,慢慢地、自以为隐蔽地蹭过去,“……主人。” 他气息炙热,神志未聚,全凭着本能寻到合适的位置,将面颊埋入柔软的怀抱,放任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包裹。 这副情态显然与平素大相径庭。 “……”靖安垂眸看了眼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的人。 靖安长公主大概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到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冒犯。 旖旎的心思顿散。 她反倒松开了桎梏黎穆的手,想看看她的驸马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另一位当事人对此却浑然不知,他被热腾腾的温度蒸腾了理智,被撬开了平素那副冷静、端谨的外表,失去了支撑躯壳的力量,像一株亟需攀附古木的藤蔓,急迫而柔软地挤入挚爱的栖处;他陷进一种梦寐以求的温暖里,并未察觉他的主人正以一种冷静的、近乎严苛的目光审视他。 “殿下……”他不自觉扯住她的衣襟,借以支撑近乎瘫软的身体。春衫单薄,衣料摩挲间束带被扯松,露出温热的皮肤。 靖安面无表情地拽住自己的领口。 始作俑者却浑然不知,只感觉肌肤相贴的温暖转瞬即逝,他眸光迷离,几欲垂泪,“您别丢下我……” “……”长公主勉强忍耐住了把人拎开丢掉的冲动。然而下一刻,一种潮乎乎、湿濡濡的触感突然袭来——在某些奇怪的地方。 她缓慢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颈项低下头,与神色无辜的驸马对视了一下。 后者在她慑人的目光下,微启红唇,探出柔软的舌尖,慢慢地、轻轻地、又无限眷恋地,在裸露的肌肤上又舔了一下。 又一次。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