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缺

    学宗邀请了星宗的人作为中间人，如今学宗和刀宗成了死仇。两宗宗主，剑宗和学宗，同归于尽了，学宗尽力和星宗打好关系，同时也暗示神君之位空缺，谁笑到最后，谁就是神君。

    星宗宗主很遗憾那桩婚事，调查进行得很顺利——道域需要一个罪人，一个不属于四宗的罪人，而黓龙君，经过泰玥皇锦的解说，墨家的背景和宗旨，颠覆道域什么的……完美契合了这个要求。

    学宗很快给了剑宗交代，也派人给了刀宗交代——当然，刀宗不会接受，刀宗不接受也无所谓，屠都屠过一次，打起来也不怕了。

    其为空按住了吵闹的门人，实力如何，他很清楚。离火无忌治疗伤者，俨然有了屈身一席的资格，更重要的是，刀宗没人了。下面缺，上面也缺的厉害。

    “笑残锋，你怎么想？”

    千金少看了看师叔，再看看二师兄，离火无忌也很平静，他咬了咬牙：“要打，也不能是现在。”

    “剑宗不会答应的。”离火无忌道：“至于刀宗，还要养伤。”但他们不接受，学宗的攻击还会来。

    其为空在散会之后，留下了离火无忌。

    “你师父小看了你，其他人也小看了你。”其为空说：“其实和星宗的婚事，断了也不可惜，事到如今，他们看你也不同于往日了。”

    离火无忌勉强笑了一下，又道：“那……师叔打算和剑宗结盟吗？”

    “不，暂时不急。”其为空顿了顿：“实力悬殊，就不是结盟了。”离火无忌放心了，其为空道：“内部要你cao持，千金少，你要盯着他练醉生梦死。”

    离火无忌恍惚了一下，他听到了心底一声极冷的讥嘲声，那声音似乎在说，看吧，一切总是如此。

    “师叔，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离火无忌低声道：“等三师弟好起来，他会好好练刀的，不需言语。”

    其为空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照顾好自己。”

    离火无忌留在神刀宇几天，暂时去了长孤溪。

    他留下了很多东西在那里，一靠近那里，就有人逼近过来。离火无忌装作惊讶慌张的样子，大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声音引来了许多人，七八个学宗弟子，离火无忌一边退一边看，拔出了剑，剑是仙舞剑宗的武器，围住他的人笑起来，一个人冲了上来，另外两个不紧不慢的学宗术法。

    墨字骤然浮起地面，剑光刹那激射而出，化为历光，纵横长孤溪小小的方寸之地——“行令剑围！”其中一人骤然惨叫，剑光击碎他的头颅，化为血雨，泼洒在泥土上。

    “这叫什么行令剑围，”离火无忌松开剑气，身上汗水刹那落下来，疲惫地恍惚：“说这种话，只证明你根本没见过……真的行令剑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无仪态，仰起头。秋天长风吹过去，吹散了浓郁的雨云，露出淡淡天穹。

    尸体一具一具，被他拖上了板车，盖上稻草。一趟走不完，他走了两趟。

    四宗范围，他很清楚，他把尸体拉到了路上，扔在剑宗和学宗交集之处。做完这一切，竟然意外的顺利，他又回到了长孤溪，放了一把火，烈火熊熊，酒浇在血上，烧出焦黑痕迹。

    学宗很快收紧了防御，收敛了尸体——这些尸体都有剑伤，最重要的是，这些尸体都是派去伏击或生擒离火无忌的。泰玥皇锦阴晴不定的看着尸体，临书玉笔面色寒冷：“这伤痕是……”

    “行令剑围——但伤痕很浅，应该不是天之道。”泰玥皇锦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义兄已死，他们还嫌不够，是要我们的性命一起赔上啊！”

    临书玉笔拦住了她：“别急，写一封信，不急于一时——和刀宗已经不能和解，别再连剑宗也结了死仇。”

    泰玥皇锦咬住嘴角，下一刻，她冷静下来：“对，你说的是，不急于一时。”

    学宗又一次攻上了神刀宇。

    神刀宇空空如也，人都撤走了，此时此刻，再来扫荡也无用。于是有人放了一把火，火一烧，忽然周围都烧了起来，外面先烧了一回。

    千金少带头冲了进去，抓住了一拨人，没一会儿，火扑灭了。其为空走了进来，松了口气，再看那些学宗的人，道了一声：“喂了药，关到地牢，分开来关。”千金少丝毫不觉得畅快，只是松了口气——遭了这一趟，学宗也该有所收敛，刀宗才有更多时间。

    果然，接下去一个月，学宗和剑宗继续互相指责，最后学宗挖出了当初埋下去的一人的尸首。

    归海寂涯和霁寒霄都见过当初的天元抡魁，辅剑八老之中，也有人见过一回。霁寒霄捂着鼻子，尸体烂的厉害了，唯有上面的伤口，还能让他摸索出痕迹，毕竟当初他对天之道心心念念，如今也没有淡去那份憋屈的恨意。

    “是行令剑围，但不是……不是剑宗之人。”霁寒霄骂了一声：“谁知道是拿个王八蛋偷学了！”

    他骂的粗俗，归海寂涯却沉默了——至少这剑势是行令剑围，难道说是天之道的弟子？如果回了道域，又不来仙舞剑宗，他很难不去猜测是否另有阴谋。

    “你们不信，哼，我还不信你们的说辞呢，谁知道阴阳学宗推出来外域人是不是——”

    “师弟，别说了。”归海寂涯心里说，快说，多说些——霁寒霄抓不住他的呼唤，果然一脸不高兴的走开了，归海寂涯很遗憾，叹了口气：“剑宗无人学会了行令剑围，此事，剑宗也无头绪，宗主不若说一说，这些人死在何处，方便调查清楚行迹。”

    泰玥皇锦心里十分不信，奈何她上次仓促行动，吃了亏，此事不能扩大，只得道：“如此，学宗也需时间，不如暂时休战，各自查清域内情况。”

    离火无忌站在牢前，负手而立，声音沙哑：“你给的大地之罚的口诀，与其他人给的不同，与你五日之前给的也有不同。我实在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记忆会如此不中用。你可以选一选，是要留一根手指，还是留一根脚趾？”

    “那、那是真的！我没骗你！”

    离火无忌露出厌倦之色，转身走了出去，不过片刻，一声惨叫声传来。走到阶梯，他还想着心事，过了片刻，才看见前面有人。

    千金少在等他：“二师兄。”

    离火无忌笑了：“看起来好多了。”千金少扎了个马尾，拿着刀，换了一身新衣服，是要好看的多了。他养好了伤，练醉生梦死，身体又长高了一些。离火无忌看了看他，抿着唇，道：“这里面的人都要死的，你别来看了。”

    “那就杀了算了。”千金少道：“师兄，你一走就是半个月，外面乱得厉害，你别出去了。”

    离火无忌道：“我只是去采些草药，不知何时用得上。”千金少说：“上次放火烧了那么多，采也没用，花钱买吧。”

    离火无忌笑了：“何必买，我懂得草药，这些事我来cao心。”他拍了拍千金少的肩膀：“可惜你不想学。那个术法，我用来逃命之用，总是能够自保的——我饿了，陪我喝酒吧。”

    “无忌师兄。”千金少忽然道：“你去剑宗了。”

    离火无忌停了下来，千金少垂下头：“对不起，但我跟在你后面……我看见了，你和剑宗的冷月孤眼见面，你还让他去争夺……”

    “嘘。”离火无忌微笑起来：“你说什么，没影子的事。”

    “他打了你一巴掌，”千金少声音颤抖了一下：“你让我怎么忍？”

    离火无忌一阵沉默，过了片刻，他轻轻道：“他打了我，也答应我一争。一巴掌换来剑宗之乱，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