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总算不是太晚，我带着街角买来的早餐赶回去，屋子里奇迹般没有酒味。 “阿强？”我找遍屋子也没有看到那道身影，昨天离开前男人与自己在泳池欢爱，欢爱过后便像个孩子一般趴在泳池休憩，我想扶他，却被男人挣脱。我不安的四处寻找，终于在后院里看到了修剪枝杈的男人。我轻轻走过去，害怕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怎么出去这么久？”男人放下小铲，轻轻用手指抚摸枝叶，他对我抱歉的笑笑，指着有些枯萎的白蔷薇。 “抱歉啊，最近忘了把它移植出来了，差点又养死了。”我留意到他手指上的殷红，默默从包里掏出创口贴。 “你完全不用这么抢救的，花枯了再买一株就是了，不要让自己受伤。” 那怎么行，这可是你辛苦把它救活的。我一愣，看着烈红中的那一点白。 我？ 是啊，你养了它三个月呢？我只是把他捡回来而已。阿强抚摸着有些发黄干瘪的叶子，喃喃自语。 我只是给了它一个生的机会而已，而真正让它盛开的，是你。 眼前的花朵似乎灵动起来，我紧抱住面前这个矮小的男人，第一次克制不住鼻尖的酸。 原来我也会赐予他物生机，而不是一味带来死亡。男人了然的轻拍我的后背，像是母亲在宽慰她的孩子。 老默，你一直是个好人。 你的使命不仅仅是杀鱼，你还要做一个好父亲，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你所爱的人而已。 也包括你，阿强。我不知如何规劝，所以甘愿与你一同堕落。我沉溺于此希望时光永恒，可是却忽视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这是我爱你的方式，可惜它是错的。我慢慢挣开拥抱，退后几步把男人此刻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 “去找她吧，把她找回来。”阿强嘴唇翕动，无神的眸子亮了一下，可是马上又染上朦胧的水色。 “我还能吗？还可以吗？”梳理整齐的头发又被他抓乱，我把那颗未吃掉的棒棒糖放到男人手掌里，转身走回屋子。 我该回到我原来的位置了，你也是。 无论再怎么放纵逃避，我们都会有面对现实的那一天，骑士偷穿了王子的衣服，总要有一天是要脱下的。 在离开这间房子前，我最后望了一眼花园里盯着手心发呆的阿强。我伸出手指勾画，把那人的身影圈进回忆。 阿强，我的老板，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快乐。我们一起让生活归位，你做你无忧的公主，我做那个让蔷薇永焕生机的骑士。 我又回到了那个鱼摊，也拿起了那把杀鱼刀。偶尔我也会打开手机翻翻短信看看那个号码，希望下一秒他会打过来，可是我又不希望，因为他的号码打来便意味着他又有了烦恼。 我宁愿克制住想念，也不愿他拨通我的号码。 可是我的号码，还是在一个午后被拨通。再次接听，男人的声音比上次还要疲惫几分。 “老默，”电话那头先是良久的沉默，然后低沉的声音变得颤抖。“你帮帮我弟弟，帮我救救他。” 高启盛碰了毒。 不仅如此，他的下线还绑了区委书记的女儿，几乎是罪无可赦。 我让唐小虎把中间线人带到赌场，亲手用一根绳索了结了他的生命。他很魁梧，挣扎间废了我好大的力气，这时候我又开始想念那把杀鱼刀，至少一刀毙命来的痛快。 我在杀人，也是在救人。我踉跄的摘下手套走出赌场，对着门口自责的唐小虎交代后续。 “待会拿点浓硫酸，把他脸烧了。”唐小虎仓惶点头，我转头得到地址去找钟阿四。刚启动车子，一个细瘦的身影钻进车内。车子在深夜少人的高速公路行驶着，我瞟了一眼男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高启盛低着头玩裤子上的花纹，漫不经心的问。 “你哥只让你盯着小虎，这事你不该跟来，太冒险了。” “你就带我过去就好了，我哥那边我去讲。”车子又行驶了一阵，高启盛冷不丁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和我哥…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他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像是我拿了归属于他的物品而质问。我清了清嗓，说了个大概时间。 “呵，他还真是忙里偷闲，左右逢源的积极。”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左右逢源，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吗？还有别的男人可以和他交心谈爱？ “我哥啊，就是个欲求不满的人，只要是能上他，他就都放在心上。” “高启盛，那是你哥 ！”我高声提醒，不知道他为何要无缘无故的激怒我。 “不用你来提醒我 ！”这种时候最忌两人带着怒气，我拼命克制住心口的怒火，低着声音问他。 “你哥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啊。”高启盛面露讽意，摘下眼镜不紧不慢的擦着。 “逗你的，俩人早不联系了，好好开车吧。”这股奇异的闷火压在胸口，以至于钟阿四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拽住他的头发一刀封喉仍是不过瘾，愣是把身下人捅的血rou模糊，死状惨烈。 “出了垃圾站一直往东去就能到高速路口，快走。”我解开被绑住的女孩，在她惊惧的瞳孔中看到沾满鲜血的自己，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爬进人间，以杀戮取乐。 门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我只得拉着几近癫狂的高启盛逃离现场。 摘下头套，高启盛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窝在车座里瘦小的身体还在颤抖。我拨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把刚刚的情况复述给他。 “谢谢你，”那头的声音很轻，我却在里面听到了千斤情意。没有过多叙旧，我将高启盛送到高宅附近便隐匿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