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僞孤兒

    隔天母親回到家，她打扮的一身花枝招展，還告訴我她最近攀上了個有錢的老男人，那老男人還打算把她接過去住。

    我耳朵聽著但不做任何回應，畢竟我很討厭她一直這樣濫交，讓我感到無比噁心，但我沒想到的是之後的我會步入她的後塵，變得墮落不自愛。

    她坐在椅子上翹著腳，心情愉悅的在腳指甲上塗著紅色指甲油，嘴裡不斷歡天喜地、滔滔不絕的說著那老男人有多好多好。

    而我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那我呢？陸柚欣，妳只會想到妳自己，妳一天沒男人會死是不是？」

    母親停下手邊動作，瞪大雙眼指著我吼道：「李婷妤妳什麼態度！我是妳媽！生妳養妳的媽欸！妳指名道姓的叫我也就算了，我這麼做還不是都為了讓妳過好一點的生活，妳竟敢指責我？」

    「什麼叫做為了我？其實妳打算搬過去跟那老男人住，把我一人丟在這邊，我有沒有說錯？有沒有？」最後三個字我幾乎是用吼的。

    她一臉心虛的垂下眼瞼，隨後惱羞成怒的給了我一巴掌，「我要不是為了妳，我需要這樣到處貼男人嗎？妳那個膨肚短命的白爛老爸去坐牢，我一個人辛苦的養妳，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指責我？」

    「爸是被關不是死了！妳背著他周旋在一堆男人之間，都不覺得對不起他嗎？」雖然父親曾打過我，但我知道他心裡是愛我疼我的，所以我很不能接受母親背叛他。

    我覺得我心中幻想的家徹底崩塌了。

    她背對著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小妤……妳以後就會知道了，有時候為了錢跟生活，就算再骯髒的事也得做。」說完，獨自回到她的房裡。

    「呵……說到底就是為了她自己，講得那麼好聽說是為我……」我嘴裡喃喃自語重重坐了下來，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忍無可忍對母親說重話，我只想有個正常的家庭而已，為什麼這麼難？

    擦掉眼淚，從書包拿出未寫完的作業慢慢寫著，寫到快完時母親出了房門，但卻拖著行李箱。

    「妳就那麼迫不及待要走？」我問著但沒看她。

    「小妤啊，媽只要假日就會回來，我也會定時轉錢給妳，妳自己一個人在家門記得上鎖，叔叔他們如果來，就說我去工作就好。」母親從包裡拿出一本存款簿和提款卡遞給我。

    「妳這什麼意思？」我看了一眼簿子上的名字印著：李婷妤。

    「這本簿子我很早就幫妳辦好了，裡面的錢是我偷偷幫妳存起來的，密碼都寫在紙上夾在裡頭，妳自己要收好。」母親拍拍我的肩，眼神裡透著我很久都沒感受到的一絲母愛。

    「我真的不能跟妳一起走嗎？」

    我渴望她能帶我一起離開。父親入獄，而母親現在的舉動彷彿要把我拋棄，我感到害怕，怕她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不要我這個唯一的女兒。

    「對不起……媽媽真的沒辦法帶著妳，政輝不知道我有女兒，他要是知道有妳的存在，他一定不要我的。」母親滿臉愁容，說得好像很無奈。

    「這麼快就叫得那麼親密了，妳確定妳不會一走就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我瞪著她，可是我的心酸酸的，覺得很委屈。

    門外傳來汽車喇叭聲。

    「對不起，小妤媽該走了……」母親拖著行李箱開了門走了出去。

    我跟著奪門而出，母親卻頭也不回地坐上計程車。

    「媽！別走，媽！妳回來啊！」緊追在後的我聲嘶力竭呼喊著，還不小心跌了一跤。

    我趴在地上看著逐漸遠去的計程車，不甘心的淚水滑落，我捶打著地抱怨老天爺對我的不公。

    別人有疼他們愛他們的父母，一家和睦，相處融洽，而我呢？別人有的我卻無法擁有，如今，我倒是成了一名偽孤兒了……

    絕望的爬了起來，拖著受傷的腳一跛一跛的走回家，左右兩旁的三姑六婆站在一旁議論紛紛，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鄙視，我羞愧的低著頭開了門進去。

    撿起掉落在地的存款簿，我將它打開來看，裡面有著十幾萬的金額。

    「媽……妳不在身邊，給我錢有什麼用……妳明明知道我最需要的是親情！」存款簿被我緊緊拽在手裡，我低聲啜泣。

    愈想愈難過，心裡頭難受的再也壓抑不了，我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就這樣哭到睡著，等到我醒來已經是傍晚的時候。

    從今天起，我得自己一個人生活，我不知道母親的話會不會兌現，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久。

    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頭只剩下過期很久的養樂多，還有一些蛋。

    我把那些過期的養樂多拿出來倒掉，接著打開菜櫥，裡頭還有一袋母親之前買的沒有吃的泡麵。

    用電磁爐煮了一碗泡麵加蛋，坐在客廳邊吃邊淚流。明明很香的泡麵此刻我卻食不知味。

    用過晚餐後，我去洗了澡，接著洗衣服洗碗。這些事早就做慣了，這該感謝我母親，是她的不負責任讓我變得如此獨立。

    做好事情後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我把被子捲在身上，只露出我一雙眼，只有這麼做我才不會感到害怕。

    看了有陣子，我的眼皮開始感到沉重，不多久便進入了睡眠。

    突然！我看見父親母親出現在我面前，父親對著我一直揮手，像在跟我道別，他的頭上被槍打了一個洞鮮血流滿他的臉，母親則是看了我一眼後轉過頭奔向一個男人身邊，但下一秒卻被男人刺殺身亡，我坐在她屍體旁用力哭吼要她醒來，但她卻再也沒睜眼看我。

    我無助的在原地瘋狂的哭叫卻沒人可以幫我，過了一會世界陷入黑暗，我大叫的驚醒。

    看看四周，我在自己家裡，原來只是我做惡夢罷了，拍拍自己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夢境的一切都過於真實，讓我害怕的緊縮著身體顫抖著，連牙齒都跟著在打顫。

    「爸媽……我好怕……你們為什麼都不在我身邊……」

    我眼裡的淚又不爭氣的跑出來，我輕聲哼著，「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都慈祥……」唱到這淚如涌井。

    人生好難，我偏偏生在這樣的家庭，我不能選擇父母，但我的生死至少我能自己做主吧……

    翻著抽屜找到一條童軍繩，我站上椅子把它拋上吊扇，將繩子打了結拉一拉。看著那個圈我鼓起勇氣將頭伸進去，很快的我就覺得頸部被勒住，椅子在我掙扎時被我踢倒。

    啊！好痛苦……好痛苦……原來這種自殺方式那麼的難受，我手抓著繩子想掙脫，無奈根本沒有任何方法讓我自救。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外頭傳來摩托車聲。

    過了一下有人推門進入。

    是黃崇信！

    看我吊在半空中一直掙扎踢腿，嚇得原本叼在嘴上的菸都掉在地上，「小妤妳在幹嘛！？」

    他把我救了下來，我痛苦的連連咳嗽，撫著我的頸子。

    「妳怎麼那麼傻？誰叫妳這麼做的！誰准許妳死了？」黃崇信激動的抱著我。

    像是小船在暴風雨裡找到了避風港，我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在他懷裡崩潰痛哭。

    「來我家，讓我照顧妳吧……」

    在我耳朵邊傳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