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冠声县
江烈不愿再与简诗财探讨相关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继续赶路。 穿戴着一身狮炎军的披挂,江烈跟随着简诗财畅通无阻地经过敌占区。敌占区里的象军将士与虬誓百姓看到江烈都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作为潇洒飞烟大将军,简诗财虽然外表邋里邋遢,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通过敌占区的各处关卡时依然饱受尊敬。 每天晚上,简诗财都会为江烈准备客栈,与江烈各睡一间。 江烈每次睡觉时都会保持警惕,倒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一路上都保持着风平浪静。 …… 按照神狮国的历法,此时是昇凡三年的正月十四晚,简诗财已经把江烈领到了冠声县城内。 简诗财找了一家客栈,与江烈一同安顿了下来,准备过夜。 洗漱一番之后,江烈躺到了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搭上一件毛绒长袍,走到了房门外。 “客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一位店小二热情似火地小跑到江烈身边问道。 江烈左顾右盼一阵,发现四下里没有别人,便问道:“你是本地人吗?” 那小二点头道:“是的是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冠声人。” 江烈掏出了腰牌,在那小二眼前晃了两下,正色道:“我是神狮人,神狮军团皇家狮炎军大帅,我叫江烈。” 那小二大吃一惊,低声道:“客官,这儿可是象湄人的地盘,您一个神狮的军官,怎么会在您敌人的地盘里光明正大地住店呢?” “象军的主帅请我来的,说是正月十五要在这冠声县请我吃酒,所以我就来了。”江烈也压低了声音。 那小二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客官,照这么说,是象湄人要走了吗?” 江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了一句:“你希望象湄人留着,还是希望他们走呢?” 那小二东张西望着低声应道:“当然是希望他们走啦。” 江烈露出一丝丝微笑,问道:“此话怎讲?” 那小二压低着声音道:“自打东疆边军撤退,我们全城的老百姓,包括官府的官兵,没有能力跟象湄人对抗,所以他们一来,就是兵不血刃地占了整座县城,所有官兵都向他们投降了。说白了,咱们小老百姓过日子,就只想混口饭吃,咱也不会去管谁做皇帝,也不会管这个国是叫虬誓还是叫象湄,只要能够混口饭吃,不管是在哪儿,那都是无所谓的。” “哦,有奶便是娘,我明白了,然后呢?”江烈说着微微点了点头。 那小二续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上到县衙,下到每一个老百姓,我们冠声县就没有人会反抗象湄人,倒也一直还算安定,除了不能招惹到象湄人以外,这日子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 江烈问道:“那你怎么还希望他们走呢?” 那小二叹了口气道:“自打象湄人来了,县衙还是县衙,县太爷还算县太爷,但县太爷就变得像傀儡一样了,就是像那种提线木偶,象湄人提一下,他就动一下,象湄人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咱小老百姓的日子照样过,但就是少了很多自己的意愿,不管什么事都得顺着象湄人,不然就没好果子吃哦。” 又叹了口气后,那小二续道:“象湄的将军要是有中意的姑娘,他就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来把人家强强‘娶’去做妾。很多姑娘都是不愿意的,但人家不敢吭声啊,没人敢吭声,没人敢跟他们作对,没人敢得罪他们哦。之前就有一个姑娘,那可是大才女,读过不少书,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都是无所不能。象湄人有个将军,我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将军,反正就是看上姑娘了,八抬大轿抬到人家姑娘家门口了,好一顿说,就是要把人给带走。那姑娘虽然没出嫁,但是好像是有意中人了,死活不干,就是不肯上轿,还把那个将军咬了一口,咬得血流血滴的。” 江烈眯上了眼睛:“然后呢?” 那小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人家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姑娘咬了这一口,可比摸老虎屁股严重多了。然后呢,那将军吃了痛,直接拔刀把那个姑娘砍死了。那姑娘的父亲也是个读书人,是那边的大儒,他咽不下这口气,写了一张血书,听说有好几丈长,拿着那张血书到县衙去喊冤告状。县太爷倒也接了他的状子,也亲自审了这桩案子。” 江烈蹙着眉问道:“接了状,审了案,结果如何?” 那小二连连叹气:“县太爷就是个傀儡,他能审出个啥?懂行的人说,按照常理,那姑娘咬人,是有错在先,但肯定罪不至死,那个将军一刀把她杀了,是妥妥的杀人罪,杀人是要偿命的。但县太爷头上有象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象湄人控制着的,他最终审出的结果,是那姑娘寻衅滋事,那将军防卫正当,姑娘她爹诬告好人。也就是说,那将军无罪,那姑娘她爹有罪,所以那姑娘她爹被关进了大牢,没半个月就死了,说是暴毙身亡,谁又晓得是真暴毙呢还是假暴毙呢?”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虬誓人更不敢对象湄人有任何意见,象湄人也就更加为所欲为了,是这样吧?”江烈说着冷笑了一声。 那小二叹着气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啊。我跟你说,将军的这种好歹走个形式,好歹明面上是正儿八经地要娶。那种小军官,或者小兵什么的,他们要是看中了哪个姑娘,哪有本事搞来三媒六聘,哪有本事搞来八抬大轿啊?要是他们看上了谁,就是直接抓走,抓走之后,不算妻也不算妾,隔天就会把人家姑娘送回家,他们干了什么,说真的,是个人都想得到。人家姑娘肯定不愿意啊,但是人家不敢不顺从啊,顺从了,就是失了贞洁,不顺从,可能换来满门抄斩,孰重孰轻,大家都懂得的。哦对了,能让象湄人看上的,也不仅仅只是黄花大闺女,别人家的媳妇,生过孩子的,怀着孕的,都有过受害者。” 江烈攥紧了拳头,心中已然燃烧起一股无明业火,他一路上过来,经过了不少敌占区的城市,在大街上鲜少能见到年轻的女性,顶多只有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在外奔波的老太太,虽然在这种封建时代,足不出户于女性而言是理所应当的,但其实虬誓国科技发达,思想方面相较于神狮国也更为开放,不被传统封建思想所束缚的女性比比皆是。他有了解过,在虬誓国被象湄国入侵之前,虬誓国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俊男靓女的身影,完全不是如今的这般光景。 敌占区的女性不敢出门上街的原因显而易见,一旦出门就相当于虎口探险,其风险甚至不亚于深入虎xue。所以,冠声县表面上的安定,表面上的虬誓象湄一家亲,都只不过是被象湄军蛮不讲理的横行霸道所强行逼迫出来的,是违背人民意愿的。 江烈又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说,象军要跟虬军还有我们狮炎军停战,但代价是现如今被象军占据着的地方,就一直是象湄的地盘了,你们就得一直被象湄人所统治了。倘若如此,你愿意吗?” “说实话吗?”那小二眨巴了两下眼睛。 “废话,我要假话干嘛?”江烈苦笑道。 那小二又叹了一口气:“要说实话啊,那肯定是不愿意的。讲真的,我们小老百姓是没本事,要是有本事,就恨不得早点把象湄人赶走。只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啊,你们有军队,有打仗的家伙,你们有办法跟象湄人对着干,那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们的,虽然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但一定会支持的。” 江烈微微一笑道:“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放心吧,无论如何,至少我狮炎军是会奋战到底的,绝不妥协。象湄的郑致宾大元帅之所以要来请我吃这酒,就是为了停战,就是像我说的那样,代价是你们从今往后都得活在象湄人的统治下。他要请我,我来了,但他那无理的要求,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小二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神狮国的军队比我们象湄国自己的军队强多了,我们象湄的那个东疆边军,只会跑,一路一直跑,从东跑到西。他们的骨气还不如你们神狮人。” 江烈料想汪落印八成在连连打起喷嚏了,还是中肯道:“他们跑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们要是打得过,那肯定还是会竭尽全力去跟他们打的,但他们打不过,没有办法,不得已之下,只能撤退,否则就是全军覆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暂时的退却,不是逃避,而是为了重整旗鼓之后,日后再回来报仇,回来收复失地。” 那小二点了点头:“感谢客官指点迷津,我对军事不了解,只看得到表面,所以可能对我们自己的军队产生了误会。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你们神狮国的军队会更胜一筹,就冲着你的这个态度,我都打心底佩服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