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签署完毕
郑致宾咬着牙点了点头:“嗯……行……” 紧接着,江烈念着,文三变写着,不知不觉之间,竟已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罗列出了数十条要求象军单方面付出的条约,包括以质城为首的所有被象军屠杀的无辜虬誓百姓的金银礼,狮军与虬军招揽新兵补充兵源需要的各种军费…… 草稿完成后,文三变又工工整整地将草稿上的内容誊抄到了一张新的白纸上。那纸之长,长得一张长桌容纳不下。 江烈心满意足道:“接下来就可以开始签名盖手印了。段校尉,拿印泥来。” 段彪立马端来一盘印泥,放到了桌上。 江烈从笔架上拿起毛笔,递到了郑致宾面前:“请郑大元帅率先签名。” 郑致宾接过笔,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份条约,从头到尾都是丧权辱国,从头到尾都是在吃人。而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却要签上我郑致宾的大名。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舍我其谁啊!也只能是我,才能做这个千古罪人了!” 江烈微微一笑道:“郑大元帅,你得清楚,不是我故意要丧你的权,辱你的国。你必须要明白,是你们先丧了虬誓的权,辱了虬誓的国。不是我故意要整你们,我只是想让你们也设身处地,也感同身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能够知晓丧权辱国的滋味不好受,就别再让别人拥有丧权辱国的经历。” 郑致宾一手提笔,一手抓着执笔手的手腕,但依然颤颤巍巍。 “别紧张,放轻松。”江烈打了个哈欠,“这种重要文件可马虎不得,不能涂改的,你可得小心着点,要是写歪了,写错了,或者墨水乱洒了,那就是前功尽弃了。放轻松一点,别抖。” 郑致宾深呼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愿意抖,倒也不是我不想放轻松。江大帅,你能体会得了吗?我的手上是悬挂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的后背是背着一座千仞高的大山,浑身都是束缚,浑身都是枷锁。我这名字一写下去,我就是替罪的羔羊,我就是背黑锅的千古罪人啊!” 江烈摇头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自己都说了,舍你其谁啊。你既然都有了做这个千古罪人的觉悟了,那就果断一点,忘却所有的烦恼,忘却所有的内心压力,把你的尊姓大名签到指定的位置。千古罪人就千古罪人呗,还能不让你进族谱了?还能把你家的祖坟给刨了?没事的,人就活这么一辈子,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也只剩半辈子了,一辈子很快的,别在意太多。” 郑致宾又连连深呼吸了几口气进行自我调节:“什么半辈子,什么一辈子,我都不晓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对于虬誓人来说,我是罪魁祸首,是我害得他们妻离子散,是我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是我害得他们在荡寇军的威严下抬不起头。对于象湄人来说,我也是身披重罪,我是典型的卖国贼,所以才签署了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 江烈略感无语,在他印象中,郑致宾虽然是个敌人,但是运筹帷幄,颇有大将之风,如今来看,却是小家子气,怨叹不止,犹如一个郁郁寡欢的怨妇。 “我都跟你说了,你别想那么多了。人就是得要没心没肺,才能长命百岁。你顾忌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你就没本事活着回到你家!”江烈义愤填膺道,“罪魁祸首怎么了?千古罪人又怎么了?无论你是不是什么荡寇大元帅,无论你有没有来过虬誓国,对于你的家人来说,你都是你爹娘的儿子,你都是你妻子的丈夫,你都是你儿女的父亲!无论你的身上背负了多少不可饶恕之罪,你都是你家人的依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别扯淡了!只要你还有家人,你活着就有意义!咋的,因为要成为千古罪人,所以你就想不开了,你就不想活了,你就要去自杀了?咱们都是军人,军人战死沙场是光荣的,是值得歌颂的!要是因为害怕流言蜚语,不敢面对现实而去自杀,那就是笑话!你要是想闹笑话,那就不仅仅是千古罪人了,你还是千秋万代的笑柄!” 听着江烈一口气讲完这一箩筐,郑致宾登时醍醐灌顶,浑身的压力仿佛都化为虚有,刚劲地在规定的位置上签下了三个大字——郑致宾。 “你说的对,我管他什么千古罪人,后人要骂我,那就随便骂吧。我还得活着,为了我的一家老小活着。”郑致宾说着便将笔交给了江烈。 江烈毫不犹豫地在规定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接着,汪落印和几个虬军代表也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随后,签过名的几个人也都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了鲜红的指纹印。 这样一来,《狮虬象三国联合条约》就算是签署完毕了。 “大功告成了!”江烈起身带头鼓掌,待到雷鸣般的掌声响完后,笑道,“郑大元帅,咱们接下来就举行一个简单的受降仪式吧。” 郑致宾起身道:“我是第一次投降,对于受降仪式什么的是毫无经验,还请江大帅点拨指导。” 江烈爽朗地笑道:“没事没事,很简单。只需要你带一队人,排好队,每个人就单膝下跪,低下头,把各自的兵刃举到头顶,然后我再派一队人,挨个去收缴。晓得了吗?” 虽然郑致宾认为所谓的受降仪式完全是多此一举,但“人为刀殂,我为鱼rou”,他也只能默默遵从,立马召集起了五十余人,在城门口排好了方阵,都按照江烈所说的那样,单膝下跪,低着头,高举起兵刃。 江烈微笑道:“段校尉,那个很会画画的那个谁呢?” 段彪将一个士兵推到了江烈面前:“大帅,这就是很会画画的那个谁。” 那个谁向江烈行了军礼:“大帅有何吩咐?” 江烈正色道:“你是画家,我叫你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来画画的。没记错的话,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个场景,你只需要看一眼,你就能记住所有细节,就能画出原汁原味的栩栩如生的效果。” 那画家摇了摇头:“大帅,末将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只看一眼的话,记不住所有细节,是画不出像模像样的画作的。” 江烈问道:“看一眼不行,那看两眼呢?” 那画家连连摇头:“看两眼也不够,少说得看二十来眼,也就是眨眼二十几下的工夫。” 江烈点了点头:“二十来眼就二十来眼,也不用多久。待会儿,我会亲自从郑致宾的手中拿过他的宝剑,你就把我拿剑的那个动作画下来,要侧视图。这是历史性的一幕,值得记录下来。我可以多定一会儿让你看个清楚,好方便你发挥。” 那画家笑道:“大帅,这不需要看二十来眼,看一眼就足矣。大帅的模样,末将闭着眼睛都画得出来。那个郑大元帅,我盯着他看了这么久,也完全记得住他的模样了。我只需要看一眼,看动作,看表情,我就能把这个场景复刻到画纸上了。” 江烈心满意足道:“那就太好了,来吧,受降仪式即将开始。” 江烈也组织起了五十余人,分别站到了每个参加受降仪式的象军将士身前。 “郑大元帅,你不必心疼你的军人荣耀,毕竟我要是舍不得拿走你的荣耀,我就会失去我的荣耀。”江烈站在郑致宾身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郑致宾举着的宝剑。 一瞥眼,江烈发现那画家已经点头示意,便从郑致宾的手中夺过宝剑,其他人也都从象军将士手中夺过了他们的兵刃。 简单的仪式就这么结束了。 江烈将郑致宾的佩剑扔给了段彪,抓到了正在埋头作画的那画家,问道:“怎么样?能画得出来吧?” “能!明晚之前,末将就能画完!”那画家头也不抬地勾勒线条。 江烈思忖道:“可惜蚀骨大陆上还没有照相机,要是有一台照相机该多好啊,就能记录下这一幕幕极具历史性的镜头了。幸运的是,我狮炎军中就有一个人形照相机,不过虽然他本领非凡,跟照相机相比,效率还是低得多了。” 后续的事就是象军上缴所有兵器,所有象军将士都集中到戍驿郡,等待所有赔款到位。只要象湄皇帝派人将条约里规定的所有款项付清,象军就能打道回府了。 江烈将后续的工作都安排妥当了,自己则带着段彪,策马赶往马婧婕的住处。 马婧婕仍然住在原先徐崇仁驻守的驻地。 那个驻地里只剩下数十个伤兵病将没有随军出征参加围攻戍驿郡的决战。马婧婕没有再被软禁,每天就是不计酬劳地照顾那些伤兵病将。 江烈与段彪赶到那里的时候,正是午后,马婧婕刚刚吃过午饭,正在屋里休息。 “小马,你在吗?”江烈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马婧婕便来开了门。 马婧婕面容僵硬地问道:“怎么样?” 江烈笑道:“你们象湄荡寇军已经投降了,是你们的皇帝陛下同意过的。投降书已经签署了,受降仪式也办过了。虬誓与象湄的战争,目前算是结束了。应该不需要太久,你就能跟他们一起撤回象湄国了。战争结束了,可以回家了,开心吗?” 马婧婕露出了一丝丝微笑,又立马收起了笑容:“开心吗?我哪知道我开心吗?我的心情很复杂,既想回家,又有点舍不得这里。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狮炎军,真的很好。” 江烈打趣道:“我也觉得我们狮炎军很好,既然如此,要不你就加入我们狮炎军,当我们狮炎军的军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