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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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大fa师,低沉的喘息着。 面前的纸上,一个个文字,映入眼帘。 他写的! 但…… “我为什么会写这些东西?”他问着自己。 方才的记忆,在元神中回忆起来。 拿起笔的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冲动之中。 倾诉的冲动! “心魔!”灵宝大fa师的瞳孔猛然紧锁。 但…… 一个空壳,哪里来的心魔? 青莲宝色旗吗? 灵宝也会有心魔? 灵宝大fa师不确定,因为他只是一个念头造化出来的空壳。 圣人神通,从梦境中挑选出来的棋子。 梦中人而已! 梦中人,那里知道这许多? 梦中人,只知道梦中的事情。 所以,有关圣人的秘密,他完全不知。 所以,灵宝大fa师恐惧起来。 心魔…… 与生俱来的恐惧,缠绕在道心。 他不怕死,不怕魂飞魄散,因为他只是梦中人,梦幻泡影罢了。 死,不是惩罚,甚至是奖励。 魂飞魄散,更是无足轻重! 他可以回归梦境,回归本体。 在本体的永恒寂灭之梦中,他是不死不灭的。 但,心魔就不一样了。 心魔一旦生出而不能及时斩灭的话,一切都将不可避免的坠向深渊。 就像那些堕入血海,沉沦到九幽深处的魔佛、邪菩萨。 想到这里,灵宝大fa师,立刻盘膝坐下。 一句句梵唱,从他口中一句句念出来。 让他的道心,得以片刻安宁。 但很快,灵宝大fa师就发现,假若他停止诵经,那么,他的元神之中,倾诉的渴望,就会占据上风。 而在这个寂静无声,与三界隔绝的至宝之中。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提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生平。 任何事情都可以! 但他必须写,不写就难受的很。 而且,倾诉的欲望,会随着书写,越来越强烈。 一开始,他可以随便写什么。 但,几天之后,他就发现,必须写些真的,有价值的东西。 “果然是心魔!” 心魔! 所有修道者的大敌! 但道家修士,只需要在天劫中面临自身心魔和道心的叩问。 而西方门下,心魔却是如影随形,伴随始终。 传说连圣人,也曾诞生心魔。 这是西方道统的特殊缘故。 西方大道,视情欲为洪水猛兽,以贪嗔痴为大道之敌。 只有堪破红尘,放下执念者,才可证得菩提。 而作为空壳,灵宝大fa师,立时陷入了真正的绝望。 因为他知道,这心魔,他无论是斩还是不斩,都是绝境。 本体不会让任何可能被心魔侵袭的念头,污染那寂灭大梦,玷污那颗无暇佛心。 所以,在心魔从他元神中生出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永无回归梦境的可能。 于是,自诞生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慌张。 …… 笃笃笃! 木鱼声声,回荡在寺庙之中,也敲在人心之上。 袈裟之下的僧人,却在颤抖着,凝视眼前的菩萨金身。 “善哉!善哉!”僧人低眉,诵着:“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然而,耳畔,却有着一个声音,在悄声说着:“是吗?” “我佛果然慈悲?” “那为何,今年以来,南冥国中,赤地万里,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我佛却视而不见?反而各寺主持,纷纷催逼着‘佛香’?!” “昨天你看到了吧?” “那寺外长跪的一家四口……” “他们跪死在菩萨的道场之外,但直到死,菩萨也没有怜悯他们半分?!” 僧人面前狰狞起来。 那昨日在寺庙门口,亲眼看到的四具尸体的死状,在眼前浮现。 男人、女人、孩子、女孩。 一家四口,蜷缩在一起。 那两个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那发黄的头发,好似枯萎的杂草,他们的身体枸偻着,如同干柴。 他们是饿死的。 饿死在菩萨道场之前,饿死在香火鼎盛,有着百万石积蓄的寺庙之前。 而菩萨就这样看着。 寺中僧人就这样看着。 寺庙内菩萨金身、金刚、罗汉们也就这样看着。 无人动容,无人动情。 “住口!”僧人面色一凛:“我佛慈悲,岂容亵渎?” “因果业报,循环不休,许是那一家四口,前世作孽,今生偿还罢了!” “哈哈哈!”耳畔的低语声,狂笑起来。 “记得一年前吗?” “南冥国国主,来这普贤庙中还愿……” “三千甲士开道,六千佛奴进贡……” “人人手捧香铜,个个进贡丝帛!” “他为什么来还愿呢?!” 那个声音问着:“你记得吗?!” “你记得吧!” 僧人的神色渐渐的凝固着。 他当然记得,他自然记得。 南冥国国主一年前来南冥普贤寺还愿,是因为在那之前,南冥国百姓不堪压迫,揭竿而起。 起义军,迅速席卷全国。 然后,南冥普贤寺,三千佛兵出战。 将十万起义军绞杀! “看吧……” “你记得的!” “是啊,你记得的!” 那个声音在耳畔说着:“本愿,你记得的!” 名叫本愿的僧人低下头去。 但眼前的景象,却是尸山血海。 数不清的起义者的尸骸,铺满了山岗,堵塞了河流。 他们战到了最后一息。 当佛兵们,杀到他们的中枢大帐时。 每一个佛兵,都陷入了最深重的恐怖中。 因为大帐中,那个统帅义军,攻城拔地,毁寺烧城的男人,一身袈裟,手持佛仗,但并无任何佛法修为,只是一个寻常僧人而已。 但这么一个人,却几乎倾覆了整个南冥! 他淡淡的,从容的看向,那些涌来的佛兵们。 “佛说众生平等!” “为何佛不在众生之中?!也不在五行之内?” “难道,佛比我们更高贵?!” “若是这样,那何来平等?!” 白袍袈裟,其血玄黄。 圣洁的僧人,仁慈的看向那一个个手持刀刃的僧人。 他微笑着,就像觉悟的觉者。 “佛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那为何,我双眼所见,亲身所知,却是恶人高居庙堂之上,寺庙主持,皆是锦衣玉食?” “而众生万民,却活在地狱之中,即使终日祷告,潜心礼佛,却也难免衣不裹体,食不饱腹,整村整村,活活饿死?!” …… “佛说不贪不痴……” “那为何又要受众生香火?甚至让这众生万民,用一生一切来供奉?!” …… “我曾一世又一世,长跪佛前……却是不见灵山,也不见佛陀!” “只见,众生苦难,而佛陀无眼,菩萨无心!” “若是这样……” “那这佛与我何用?” “这佛法,又与我何干?!” 轰! 一只巨掌从天而降,将那袈裟下的僧人,打成rou泥。 谤佛者,永沦无间苦海! 但…… 在所有佛兵之前的南冥普贤寺罗汉堂堂主本愿,却在那刹那,忍不住低下头,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 也是这一声叹息。 让他的耳畔,多了一个声音。 没有缘由,也找不到丝毫痕迹的声音。 直到今天,本愿才知道,那是他的心声。 也是他的心魔! “孽畜住口!”木鱼声声,变得错乱起来。 本愿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你怎知我佛大愿,又怎知真正的慈悲?!” “是吗?”那个声音,低语着,轻笑着:“是吗?!” 本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面前的菩萨金身。 菩萨慈悲,面容庄严,金身神圣。 但不知为何,本愿却只想,拿起手中的木鱼,将这菩萨金身砸碎! 本愿不知道的是,在此刻的西牛贺洲,十余万里山河之中,上百寺庙与国家之中。 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他绝不孤独。 …… 九幽血海深处。 坐镇于此的准提圣人,忽地睁开眼睛。 一颗颗庄严肃穆的佛头,从他身上长出来。 一只只法眼,照向四方。 数日前,禹余天外的那一战,在圣人眼前重现。 五蕴常苦落向禹余天,众生疑问与执念,纷纷涌入。 但那灵宝天尊,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圆环,从脚下显现。 数不清的图案,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 准提圣人垂首而叹:“慈悲!慈悲!” “吾为何常常会回想那日一战?” “到底哪里出错了?!” 可惜,圣人虽然照见幽冥,无所不知。 但是,却不会轻易倾听人间众生之念。 而且,圣人落子亿万,故而那些执念深重,业障难清之人,常常陷入心魔,自身崩溃,堕落成魔。 圣人怎么可能一个个的去追查? 所以,尽管准提圣人,心有不安。 但他依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只能猜测着。 “那日,禹余天外,吾之化身与灵宝天尊短暂交手……” “吾曾隐约感知,太素天中的女娲圣人和兜率天中的太清圣人,都在旁伺机而动……” “难道,这就是不安源头?” 准提圣人想着,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兜率天、禹余天和太素天。 以及这三天的核心。 那碧游宫、八景宫、蜗皇宫。 却只见,从碧游宫,升起祥云。 老君座前的金银童子与那板角青牛,摇摇晃晃,扶摇而上。 那两个童子手中,都拿着灵宝! 紫电锤、如意囊! 准提圣人瞳孔猛然紧锁!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人教与截教,确实联手了。 童子都可以拿着对方灵宝带回去玩了! 这是亲如一家了啊!